没有任何电光火石经过这个场景，鸡冠头它只是缓缓地瘫倒在了地面，手指离开平台的时候，划出一道微弱的光。 看来，它已经去了下一个能够承载它的地方。 “三号机，请即刻开启传输。”
平台发出了冷静的提示音。 张人辉凑到跟前。 在将手放在上面的空隙间，张人辉想利用这个独处的间隙，从这里逃走。 或者说，从梦里醒来。 他重重地将拳头砸向自己的头颅。 疼痛，疼痛，还是疼痛…… 张人辉无法集中精力思考，疼痛已经让他的程序运转出现问题。 他试着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地上，依旧，大量的不适感涌入脑海，唯独不能帮他脱离这个真切的梦境。 在穷尽了一切办法让自己备受折磨后，张人辉有些绝望——单凭自己的努力，是无法达到出逃梦境的目的的。 这仿佛是刘玉杭他们设定好的系统，一个复杂的弹出机制，将妄图自己撤走的逃兵全部按在里面。 于是，他起抬手，将手掌像鸡冠头一样，放在平台上面。 “让我出去吧，我不想被困在这个梦里了……”他在心中默念。 酥麻的感觉从指间直达全身，那种整个人被抽离进入一个区域的感觉又来了，然而，这次是手指，而非头颅。 张人辉明白，离开梦境是不可能离开了，这么一趟都不可能随意离开，自己离开的只是梦境里的这个时空，他去下一个地方了…… 只是，这种潜伏在人工智能内部的状况，又到何时才是一个头呢？ …… 再次醒来时，张人辉发现自己拥有一个类人的金属躯体。 四周围是实验室一样的布置——金属碎屑、烧杯烧瓶、手术室常用的针线…… 还有一个躺在实验台上的人类。 难道？ 自己被传送到了一个拿人类当小白鼠的实验室？ 他心里咯噔一声。 “你在发呆？”
他听到一个声音，来自身后。 转过身去，一个女性外观的金属人，正在对他说话。 她修长的身躯仿佛一柄钥匙，迅速开启了原本属于这个躯壳的记忆。 大量的记忆涌入张人辉的脑海。 他发觉道，钻进的这个躯壳的记忆，会连同之前的记忆一起呗唤醒。 在那些记忆中，眼前的这个AI叫做白茶，而自己的代号是……自己的代号他想不起来了。 “白茶。”
他试着按照记忆，叫了对方一声。 “嗯？叫我做什么，你为什么在发呆？”
那个叫做白茶的AI问张人辉。 “没什么，我的存储模块出了点小毛病，已经修正了。”
张人辉找了个理由。 “那就赶紧帮我完成这台手术吧。”
白茶说着，端起一堆手术工具，走到已经昏迷的人类身边。 手术？看来不是什么恐怖实验，而是一个帮助人类的场景。 也就是说，面前的这个AI，对人类并无敌意。 她是人类的朋友，张人辉实质上的朋友，表面的敌人。 因为，张人辉此刻的身份是一个AI，他不确定在这个新场所里，是否有AI鹰派的眼线。 而这个女性外形的机器人还不知道自己的潜入。 总之，一切保持现状就好，藏好自己。 “快来帮忙啊！你今天真奇怪，就在旁边拿一下工具而已，用得着发呆……”白茶说完，径直抬手，开始了对人类的操作。 她的金属手指变形成为剪刀的形状，切开了那个人类的左前臂。 随后，将一枚细小的芯片植入其中，将感光元件调整好位置，又缝合起来。 张人辉全程在旁边看着，机械地将她取用的工具准备好。 “这是个实验？”
张人辉问出这个问题后，立马后悔了。 因为记忆并未完全觉醒，很多问题的答案正在一点一点涌入他的脑海。 比如，刚刚问的这个——这并不是一个实验，而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不，不是实验，实验已经做过了，没有什么排异反应，”白茶说道，“未来的三个月内，所有人类都会植入多媒体芯片，举手就可以实现拨打电话等等功能，手机正式成为人体的器官。”
张人辉不再追问，关于这项工程，所有信息已经涌入了脑海。 信息存取完毕，他开始像浏览文件一样，浏览自己的记忆…… 腕花筒工程——通过将芯片植入人类手臂，实现手机性能和便携程度的飞跃。 第一批腕花筒工程已经开始实施，越来越多的人借助人工智能的帮助，在生活和工作中得到了越来越多的便利。 学习不再是一字一句，所有的教学内容，都从二维化的文字图片，一跃而入立体时代——在腕花筒工程的助力下，所有文字教材变成了3D影像教材，效率极大提升。 与此同时，腕花筒工程全面简化了知识的定义，在这个时代，知识更大程度上的意思是，搜索到知识的能力——因为信息的便捷，除了尚未探索的部分，所有知识都可以被查询到，而如何高效地查询，本身就成了一门知识。 …… 张人辉一遍遍地通读着这些内容，他需要尽快将自己融入这里。 “羡慕你……”手术结束后，白茶看了一眼张人辉。 “为什么？”
张人辉不知所措，为什么她会突然冒出这一句。 “同样是人工智能，你在设计之初的寿命就比我们这些旧型号要长啊……”白茶说。 原来，白茶这种类型的人工智能，在运行十年后就会退役。 而张人辉所在的这副躯壳，由于设计之初就考虑了更新换代后的诸多情况，可以等到几十年后再退役。 “那时，不知道那时，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了……是不是人类全身都是芯片了？变得跟我们一样……我好想知道啊……”白茶说话的语气生硬，内容却让张人辉感到一丝悲凉。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那个时候的你知道吗？”
张人辉问。 白茶转过身：“谢谢你，同事，但是那个时候的我，应该已经没有主控意识了，就像人类的死亡。”
张人辉很想安慰一下身边的这个AI，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