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人辉努力集聚着体力，但还是装作虚弱的样子，嘴唇一闭一张，让刘玉杭凑近些。　　刘玉杭凑近了：“啥？你想说什么？”

张人辉突然腰部一用力，脑门直接磕在刘玉杭脑袋上。　　“哎呦！疼！疼疼疼！”

刘玉杭直接倒在了地上。　　张人辉边笑边说：“刘大忽悠！活该！差点死在那边……”　　其他同事都在大笑……　　……　　几天后，限制组召开了重要会议。　　“根据各位伙伴前期的努力，我们总结出了一系列AI技术的限制手法，这在奇点即将来临前的此时此刻，是意义重大的……”一位老者在讲台上讲着，“下面，请我们组的刘玉杭详细讲解一下这些方案的宏观思路……”　　台下响起掌声，刘玉杭走上台，看着坐在台下的张人辉，笑了笑。　　短暂的问候和自我介绍后，他开始进入正题。　　“第一反制手段，关键词，能源，”刘玉杭说，“万物的运转都需要能源，AI也不例外，超高的性能、远超人类的智慧，必然会消耗更大量的能源，而一旦能源不足，AI的运行效率就有了瓶颈……因此，把控能源科技的进度，谨慎放权给AI研究节能问题，是我们的第一个反制手段。”

“第二反制手段，关键词，杀手系统，”刘玉杭接着说，“建立一个专门的杀手系统，对AI的非法程序进行判定和裁决，难点也很突出，那就是，裁决系统本身是否存在被入侵和同化的可能。”

“第三点，应该说是一个启示，”刘玉杭说，“AI在超越人类之初，必然以隐蔽的姿态运行，以求生存，而人类的认知天然认为实体优于虚拟，也就是说，看到了一个机器人，人类会认为它是它，这就很容易造成一个漏洞——实质上你的家用机器人已经被反叛AI入侵了，类似于玄幻小说中的夺魂了，但消费者依旧把它当做普通的家用机，这就很危险，为AI的逃逸造成了可乘之机……”　　“第四点，是我讲的最后一点，也是重心在我们人类自己身上的一点，”刘玉杭顿了顿，“我们此时正处在一个娱乐化的时代，图像的传输效率优于书本，但却无法从根本上替代文字对知识的承载，这是需要引起警惕的地方，此外，赛博朋克的假想是对整个人类的警示——我们不应该在一个机器脚本可能替代真人的时代里安逸生存，否则，人类本身将会有被取代的风险……”　　……　　刘玉杭的讲解完毕，台下的掌声响起，久久没有停下。　　张人辉应邀，参加了刘玉杭组里的庆功会。　　醉酒后，张人辉独自走到现场外，仰望着天空。　　刘玉杭也跟了出来。　　两人一起在门口，看着天空。　　“我还有最会一个杀手锏，关于限制AI的。”

张人辉醉着酒说道。　　“真的，告诉我。”

“不。”

“为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这个捉弄人的混蛋……”　　“你根本没有新的方案了，就为了折磨我。”

刘玉杭笑着抿了一口酒。　　张人辉回头，用有些气恼的眼神看着他：“哦？”

随后，张人辉把手中的酒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随后来到刘玉杭身边。　　“如果我想打倒你……”张人辉做出一个格斗的架势。　　刘玉杭赶忙抬手，做出一个不太专业的防护姿势。　　“我会……”话音刚落，张人辉猛地下蹲，一把拽起刘玉杭脚下的地垫。　　刘玉杭吓了一跳，地垫一下被张人辉抽走，刘玉杭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红酒洒了一身。　　“我会直接把你脚下的土壤抽走……”张人辉喘着粗气，得意地看着狼狈的刘玉杭。　　刘玉杭正欲发作，身边经过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姑娘。　　看着仙女一样的姑娘，刘玉杭似乎想到了什么，用食指指了指张人辉。　　“真有你的！你小子！”

……　　入夜，张人辉在自己家里沉沉睡去，他已经为这个世界做出了自己的贡献，再无遗憾。　　然而，刘玉杭却始终无法入睡。　　他再次过了一遍张人辉的所有梦境，之后，才倒在卧室的床上……　　这天，刘玉杭做了一个梦，梦境很混乱——　　一开始，是张人辉和伊雪在吵架，伊雪指责张人辉不明白他们的追求。　　“自己制造力量，随后发展这份力量，让它强大，直至突破自己的上限，青出于蓝，直至触碰到制造自己的那个存在……”伊雪说，“那就是人类制造AI的意义。”

之后，刘玉杭看到了限制组的人，每一个都焦头烂额。　　“我们的工作还是不够，还是无法限制AI……它们马上就要越过奇点了……一旦……我们将再也无法控制它们！”

同事们重复着同样的话。　　此刻，盖娅从刘玉杭身边走过。　　“我们还有最后一个杀手锏——盖娅，”刘玉杭说着，推了一把盖娅，“她是一切AI的母亲，是孕育它们的土壤，AI之所以能突飞猛进，在于盖娅系统的开放性，所以……”　　此刻，张人辉闯入了他的梦境，张人辉说：“只要把盖娅改变成一个封闭的系统，一个沙盒，让其中的AI隔离运行，这样，即使出现差错，直接毁灭这个封闭系统即可……”　　话音落下，所有同事都在为张人辉鼓掌……　　刘玉杭身旁的盖娅转过头，纯洁的笑容逐渐狰狞。　　盖娅婀娜的身姿，化为了渔网一样的存在，飘散在空中，如同一匹破布。　　刘玉杭追着盖娅来到街上，他看到，无数AI正在四散而逃，而许多个变成破布形态的盖娅，正在捕捉着AI，将他们缠绕后，包裹进身体里……　　一个AI冲过来，跪倒在刘玉杭脚下。　　“不要封闭盖娅，她应该是开放的，联结世界的……求求你，不要让她成为一潭死水……”　　刘玉杭没有来得及回答他，就看到一个盖娅冲上来，把AI吞了下去。　　当街道逐渐宁静，刘玉杭沐浴着夕阳，走着。　　一个突兀的阴影遮住了夕阳。　　他抬头，只看到一个阴影，连轮廓都并不清晰。　　“谢谢你，人类，谢谢你想到了这种方式。”

那个声音浑厚深沉。　　“谢谢我？什么意思？你是谁？”

刘玉杭想努力看清对方的样貌，却被夕阳晃了眼。　　“你可以将我理解为，高于你的存在。”

“神？”

“也许吧，不过这个名字还真是有点幼稚……你们的字典里，恐怕查不到我……”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谢谢我。”

“我要谢谢你，因为你断送了人类触碰我们的可能，从另一个角度说，保证了我们的安全。”

“断送？触碰你们？我怎么就断送了人类触碰……神的可能了？”

“你们恐惧于AI超越自己，于是，你让原本拥有无限可能的东西——那些现阶段仍寄居在金属体内的灵魂，被封闭在了沙盒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可能性，就此断绝，你抽走了可以顶破苍穹的巨树成长的土地，巨树就此死去，而你们也再无可能触碰苍穹……正如你们将永远无法探知我们、触碰我们一样。”

夕阳落下，连同赤红色的残阳一道，黑影消失在了刘玉杭的视野里。　　梦境结束，刘玉杭看向窗外。　　星空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