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若雪清了清嗓子,脚尖轻轻点地,示意梁鼎天起身。“今日朕封你为大太监,实则是担心你已得罪秦功,往后会有性命之虞。”
“有这层身份在,多少可以保你平安,但你自己应当也要谨慎行事。”
不用朱若雪说,梁鼎天也清楚秦家人势必会在背后调查自己。好在当初被人贩子拐进宫里当太监的人何其之多,他的身份应当已经无从查起。细想,唯一的隐患就是净身官了。梁鼎天双手抱拳行礼,恳切说道。“奴才幸得皇上怜爱,今后定然不负皇上良苦用心。”
朱若雪淡淡扫了他一眼,眼角余光带着些许暖意道。“时候不早了,你且退下吧,有情况再来禀明朕。”
待到走出昭仁殿,守门侍卫皆低头让行。梁鼎天直起腰身,瞬间觉得阴郁一扫而空。今日得的这个官虽然比不上王有芳的大内总管,但昭仁殿的大太监位置也足以让他心生胆寒。梁鼎天一路阔步行到司礼监,打算等晚间再去净身房办事。才一走进中厅,立刻看见有小太监正埋头苦刷方砖地。想来先前打扫乾清宫,被他连累的那队太监大多已经丧命。见此情形,梁鼎天心中沉静似海,只有稍稍触动。空气中弥漫着的铁锈腥味阵阵扑涌而来,太监们皆无一人敢抬头望来。梁鼎天目若无物般,绕开中庭就要去往后院。还没走过角门,身后赫然响起一道阴冷呵斥声。“呵!你小子别以为得了皇后娘娘抬爱,成为内侍太监就可以目中无人了。”
梁鼎天闻言顿住脚步,转头看见王有芳负手站在身后。他眉眼微斜,神情中满是傲然不屑。“公公言重,咱们都是给人当奴才的,谁又能比谁高贵呢。”
想来王有芳还不知道自己成为大太监的事情,否则也不敢这时在风口上跳出来。王有芳快步行上两步,上上下下将梁鼎天打量一回。他的眼神犀利尖锐,像是要把对方看穿成个筛子似的。“小云子,在这宫里当差,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你真当以为今日得了势就能爬到咱家头上,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且走一步看一步。”
王有芳早被梁鼎天气的目呲欲裂,奈何碍于没有先下手为强。此时想要借口夺他小命已不可能,只能先行敲打威胁。他在宫里当差多年,一双眼睛早已毒辣异常。此次虽没有看错人,可这小子来日必会成心头大患。梁鼎天背脊挺得笔直,看出他在敲打自己,不卑不亢道。“公公说的有道理。”
“往后的日子的确还长,就看谁活得比谁久了。”
闻言,王有芳气的嗓音尖锐。“你!”
还没等他说完,梁鼎天傲然转身离去。跟随在王有芳身旁的小太监不悦冷哼道。“干爹,这个小云子对您哪有半分敬意,儿子恨不得上前抽他两个耳光,让他醒醒神,看看后宫到底是谁说了算!”
王有芳深呼吸一口气,看着梁鼎天远去的背影,心头涌出不安。“来日多的是机会,就算是坤宁宫里,也少不了卖咱家面子的人。”
“咱家倒要看看他能在那里风光多久。”
梁鼎天越过众人回到住所,把被褥杂物一裹,直接背着踏步离开。谁知,门外竟站几个神色狠戻的小太抬手将他拦下。其中一人冷冷道:“我们今日丢了物件,东西肯定是被你偷了的!”
梁鼎天听闻,顿时目露不屑。这等老掉牙的小把戏还敢在他面前使出?他淡淡道:“赶紧让路,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小太监们本就是特意来找事,现在又怎么可能让步。他们料定梁鼎天就算当了内侍太监,也没什么作为。毕竟只要得罪了王有芳,横竖也活不了几日。还不如趁此机会在找他麻烦,特此也在王有芳面前出头。梁鼎天将包袱挎在肩膀上,看着这些个蠢货,深深叹了一口气。别说他往自己脸上贴金,就司礼监的人员水平,实在找不出几个可用的。小太监们看他面色不对,暗自心里生出胆怯。梁鼎天回身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道。“有你们,真是王公公的福气。”
几人听得一头雾水,还要去拿扯梁鼎天,忽然听见中庭外传来匆匆脚步声。“云公公何在?”
铿锵有力的声音骤然响起,整个司礼监的人全都呆愣木然住。他们这可没有什么云公公,有的只是小云子!正疑惑,一队侍卫昂首阔步行到中厅。他们浑身正气凛然,连眼风都没有斜着瞧阉人们。远远地看着梁鼎天站在厅下,立刻有侍卫抱拳恭敬道。“属下奉命前来护送云公公。”
梁鼎天看出来人是乾清宫打过照面的,当下迈步走上前去。“有劳各位。”
说罢,有侍卫抬手上前接过他背后包袱。此等情形落在太监们眼中,简直像惊雷炸开了锅。闻声赶来的王有芳更是心乱如麻,赫然明白自己扶持了一个心腹大患。侍卫头领斜眼看过四周,沉声道。“从即日起,云公公便是昭仁殿大太监了。”
“胆敢对他不敬者,后果自负。”
话音落地,一阵寒光猛然闪过。梁鼎天面色微变,瞬间看见一只血淋淋的人头滚落至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