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骨散？”

沈括听着这话，眉头中瞬间聚起一团黑气。梁鼎天光是听着这名字，也知道这是使人浑身筋骨疲乏无力的东西。若是再说的难听些，怕是会让人在短时间之内肌肉萎缩，形成一种超乎寻常想象的伤害。大夫默然点头道：“这种东西在江湖上早已被人给禁用了，没曾想今日竟然还能够见到。”

“凡是中了绵骨散的人，在一月内浑身都会虚弱无力，并发时甚至连勾勾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好在孟大爷身上的绵骨散剂量并没多重，若是加以调理，半个月的时候应当也能好起来，这是日后身上的拳脚功夫，必定会弱上许多。”

孟寒飞本来就是靠着铮铮铁骨和赤手空拳打天下的，要不然像他这样说话难听，脑中又没几分经商思维的人，怎么能够多次跑长途海运。沈括先前就已被气出了个好歹，眼下更是咬牙切齿，目光凶狠到要吃人。他重重一拳砸在桌板上，磨着后槽牙厉声道。“这该死的！竟然敢如此对待我兄弟！”

“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大夫微微叹了口气，随即写好药方让张管家派人前去抓药。梁鼎天和沈括又回房中看了一回孟寒飞，他回府后就已虚弱的昏睡过去，此刻哪怕发出再大的声响他也不会抬动眼皮。沈括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心疼和愧疚，替他亲手掖好被子后，方才走出房中。看着外面阴云密布的天色，他忽然对着梁鼎天感慨道。“自从我被赶出都城后，一直只能经商为生。”

“尽管生意做得如此大又能如何，在那些世家权臣面前依旧是如同蚂蚁一样轻易都能踩死。”

梁鼎天知道他这番感慨来自肺腑，便也明白沈括他们这些年行商的为难处。他身上没了世家子弟的头衔，今后无法再入仕途。区区一个商贾之人的身份足以让他在都城中被人瞧不起，以至于子孙后代都会被扣上一个下九流行商的名头。梁鼎天听着这些话，心中也跟着多少不是滋味起来。他略微一思索，忽然提议。“你虽然无法入仕途为官，但你身旁这些兄弟应当不成问题。”

沈括眼神一亮，目光中带着些不可置信朝他望过来。“云兄你的意思是……”梁鼎天点点头，直接道。“他们这些人虽然是下九流出身，可到底都是身家清白之人。”

“如今边关有战事爆发，你们又是如此的家财万贯，不妨挑几个信得过的兄弟给他们买个官当当。”

只要一打仗，边关处就有要不完的军饷。遇上朝廷国库空虚的时候，便会借着这样的法子来充盈，梁鼎天的提议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建议。“大夫先前都说过了，孟寒飞只要调理半个月身子就能康复过来。”

“我今日看的出来县太爷也是受秦功为难才如此，反正你和地方官员的关系那般好，只要走正常程序花些银两过去，买个武官给他当当简直轻而易举。”

只要身旁人身上有了官衔，今后不管是行商还是做事都会方便许多，甚至于就连说话做事的背脊都能挺得比往日更加笔直些。“此前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么一件事……只是觉得官场复杂，他们个个又是四肢发达，头脑欠缺的。”

“如今看来却是不得不走上这么一条路，若非如此来日必定事事受限，这样的事情今后说不定还会再发生！”

沈括对于梁鼎天的提议颇为赞同，打定主意后立刻派人前去探查各路门道。与此同时，派去寻找被掳走那批永州女子的下人也就此返回府上。他们在沈括面前一阵垂头叹气，表明附近的海岸村落都已搜寻完毕，显然海盗们早已将人转移。“他们当日将人掳走后，我们也有派人紧紧跟随着，哪里还敢掉以轻心。”

“结果也不知那帮海盗如今为何那样狡猾，竟是三下五除二的将人给甩开了，前前后后还换了好几个地方。”

“我们的兄弟原本是日夜都有驻守跟踪的，结果现如今人没有跟到不说，还被那群海盗给暴打了一顿。”

话听到这里，梁鼎天立刻反问道。“天下海盗应当都是一家，你们孟大爷此前当街斩杀了三名海盗。”

“先前既然有兄弟落在海盗手上，他们竟然没有杀之泄愤，只是将你们教训了一顿？”

下人点点头，随即说道。“他们这回没有下死手，只是将我们几个兄弟打伤了。”

“想来那群海盗是希望我们能够回府上向大爷通风报信吧。”

话听到这里，梁鼎天和沈括不由的同时联想起一个人来。“怕是我那好弟弟已经到了沿海，就是不知道他是否有参与其中了。”

沈括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眉目中又多了些担忧。就算他娘和沈远的亲娘当初水火难容，自己也有为亲娘报仇。可这些事情到底是上一辈的恩怨，自己报母仇完全说得过去。当日千不该万不该，只是不该砍下了沈远的一条臂膀。而如今，他也长大前来寻仇，其中各路环节不由得变成了一个死环，谁也无法从其中独善其身。梁鼎天对于他们兄弟间的恩怨并不感兴趣，只是出于情分也不愿意见沈括深陷危难境地。比起这些事情来说，他现如今更想去寻找梁馨儿，想去海岛窝里好好看一看。两人各怀心思，端着茶水都觉得有些食之无味。恰逢此时，府外突然又有消息传来。沈蝶衣突然从外匆匆赶回，一进门就直嚷嚷道。“不好了，不好了！这下可真出大事了！”

魏无双昨日回乡探亲，她一人闲来无事，也缠着要去永州看看那位素未谋面的嫂子。梁鼎天和沈括当时只顾着去天水渔村，并没有对此事过多追问。此时看着沈蝶衣一人满面惊慌回府，不约而同反问道。“到底是出什么事了，魏先生人呢？！”

沈蝶衣一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眼下只勉强从嘴里吐字道。“魏大哥他……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