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大口木箱子被下人合上,随即抬到了外间马车上。众人在沈府吃过午饭,各自收拾着包袱行囊。等着晚间快要日落黄昏时,这才乘坐马车前往码头处。海口本就是水上贸易极为发达的地方,各路码头大小不断。前去各大州府的船只早已出发,此刻就只剩下临川岛的船还靠在码头处。同其他宽敞华丽的大船相比较起来,临州岛的这艘船显得破败不已。木质结构的一艘中型船不知道是换过几手的东西,看着年岁比他们几人的年纪都还要大。船共分为上下两层,一层有简单客房供人晚间休息。二层则是一片露天地,四处只有矮小木栏杆围拢。要是在行船路中遇上瓢泼大雨,这些没什么银钱只能在二层将就坐下的百姓,最多也就是拿油布遮盖住自己和货物。沈括早先就派人定好了五间客房,他和梁鼎天、沈蝶衣各自一间,剩下两间分给运货的随从等人。本就不甚宽敞的船只上总共也就只有十间房,听闻有出手如此阔绰的主一下子定了五间房,便是船老大此刻也满带笑容的从木板上踏步而来。船老大是个中年干瘦的汉子,面上褶皱深的几乎能够夹死蚊子。他手中拿着一杆旱烟枪,每抽两口就要在大腿上拍打两下。“大爷此番前往临川岛坐我们这艘船就对了!平日里我们要每隔七日才会出来一次,今日也是因为有货物要运送,所以才碰巧遇上了!”
“要是错过了晚间这班船,大爷们可要在等上七八日才能去临川岛上了!”
在出发之前,梁鼎天等人就有刻意乔装打扮过,身上一点都没有显露出贵气。此时此刻各种穿着粗布衣裳,面上有稍稍涂抹过灰粉,看上去同那些做苦力的百姓没什么两样。沈括作为嘴皮子最为利索的人,此时此刻自然开口回道。“临川岛的船每隔七日回岛一趟,这不是早先就已经定死的规矩吗?怎么这次和先前不大一样呀?”
船老大看着他们拖来了几口箱子,瞬间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赶忙让身旁随手帮着抬运上去。“大爷有所不知!”
“我们原是有算好天气,算出再过两三日还上就会出现狂风暴雨,届时说不定还会引发海啸。”
“为了保证行船途中的安全,所以将来海口的时间特意提前,为的就是避开。”
闻言,沈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并没有对他所说的话表示怀疑。这些靠着航船过日子的人早就已经练就出了一双毒辣眼睛,他们光是看着天色就能猜出过几日天气如何。随着陆陆续续出来才买的百姓挑着箩筐簸箕上船,沈蝶衣立刻甩着帕子皱起眉头。“临川岛上是不是什么都没有呀?他们怎么还买了这么多鸡鸭回去?”
“这些牲畜和人在船上呆一整夜,要是拉屎拉尿那不是会把人臭死过去啊……”周围百姓见着他们一行人都是外乡人,此时此刻又带了货物。船老大又是如此的笑脸相印,便是匆匆看过一眼就将视线收了回去,没谁来和沈蝶衣较真。船上水手三下两下就将箱子抬到了甲板仓库中放好,还特意将配好的钥匙拿给沈括。“大爷的货物怪沉的,想来定然是值钱的物件儿。”
“我们现在已经全都用铁链封箱,上面落下的锁头钥匙就由大爷保管。”
沈括将钥匙收回到腰包中,忽然又听见船老大对着沈蝶衣笑道。“大爷姑娘今日要住的是客房,不用和他们挤在二楼。”
“要是路上遇上狂风暴雨,他们用油布一盖也能够遮挡风雨,海面上的风刮的这样呼啸,便是有什么味儿也传不到客房里去!”
听闻此言,沈蝶衣的面色终于好了些。她率先走上船板,十分不客气地让随手带领自己前去客房里。梁鼎天和沈括紧随其后,各自上了甲板。兴许是因为接下来的海啸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众多百姓所购买的货物也不少。梁鼎天趁着上船的功夫,特意在沈括耳边问道。“咱们没那么多时间待在临川岛,那边给的日子就只有那么多,眼下就已经有所耽搁了。”
“现如今不但没有写信回去通报,要是先斩后奏,再耽搁上时日,可就是大罪过了。”
沈括被扑面而来的海风刮的发丝凌乱,勉强听清梁鼎天所说的话,顺口回道。“你就放心吧!到时候有的是船来接咱们!”
赫然拔高的音量使得梁鼎天在他腰间掐了一下。沈括顿时哎哟叫痛,忙快速向着客房长廊走去。条件不大好的航船客房自然也就一般般,梁鼎天刚推开门立刻闻见一股扑面而来的霉臭气味。带领他前来的水手万般不好意思,赶忙推开窗户透气。“船在海上来去的频繁,像我们这些船要是不经常刷油,必然会有霉臭。”
“不过这些味道也不浓郁,只要开窗透气待会儿就会散了,还请大爷见谅才是!”
梁鼎天随手将包袱扔在床榻上,看着这一床一桌一椅的狭小房间,不由得想起自己初入皇宫时的住所。那地方狭小的连自己手脚都伸不直,此番所住的这间房和那里还真是没什么两样。“你且出去吧,晚上有什么热汤热饭不用派人送进屋里来,我自己出来吃。”
水手听到这话,赶紧补充道。“此前和您一块儿来的大爷早就已经给了不少银两,让我们出着特意准备海鱼给大家吃。”
“眼下我们船上的厨子都已经在忙活着了,等着再过些时日,大爷就能吃到芬香扑鼻的麻辣江鱼了!”
听着沈括将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梁鼎天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让人先行出去。等的所有人都已上船后,船只立刻向着远处临川岛行驶而去。晚间行船水路分外艰难,不多时船舱四周就已点了油灯。梁鼎天躺在屋里闭目养神,意识迷迷糊糊之间突然听见一阵女子婉转的歌唱声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