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有着这么大座宅子也能让人想得通了。想来这座梨园此前在修建的时候就花费了不少财力和人力,四处雕梁画栋,哪怕是多年已无人在此处唱戏,却依旧能让人看见往日盛景。众人对于各处都分外新奇,哪怕是沈括这么个见多识广的人也对墙上壁画十分好奇。就在众人四处游览时,梁鼎天却是对他们家园子里的那口井来了兴趣。进口处虚虚盖着薄石板,井的边缘四处已经长了不少青苔,看着就是有些年头的水井了。梁鼎天抬手想要掀开石板向着里面看两眼时,沈蝶衣忽然对他不悦道。“你在人家家里左碰右碰个什么呀,那么一口井还把你给吸引过去了?”
“人家凌姑娘要邀请我们去大堂里喝茶了,你赶紧过来吧!听说这园子里有不少以前唱大戏留下来的好货色,咱们今日也开开眼呗!”
闻言,梁鼎天直起身子,跟着众人走入大堂中。凌生端着泡好的热茶快步走来,给每人亲自倒过茶水。“家中也没有什么上好的茶叶,这些都是此前班主留下来的陈年老茶。”
“放的年头有些久了,难免带些些涩口。此前家里没来过什么客人,我们也没预备着。大家先勉强喝两口吧,不行等着明日再出去买好茶回来!”
许是因为看得出来梁鼎天等人不是什么寻常人,凌生还是有些拘谨。梁鼎天对于这些毫不见怪,三口两口将茶水喝完,并未觉得有何涩口,反而觉得唇齿生香。沈括等人面上也丝毫没有显露出来,夸赞着陈年老茶也有个中滋味。凌瑶略显沉稳大气,很快便将话题问到他们一行人何故来临州岛上。“我兄妹二人勉强只能算得上是半个岛上人,要不是因为班主留下来的这处宅子,或许都不会来这里定居。”
“不过左右街坊邻居倒是认识的多,先前买菜时曾听说有人去过海兴隆店铺找人,难不成是大爷姑娘们?”
海岛上就只有那么大个地方,稍微来个陌生人便会引人侧目相看,更别提如今已然成了晦气之地的海兴隆有人到访。梁鼎天没有对他们加以隐瞒,直接点头承认道。“海兴隆的田掌柜此前和我兄弟相识,先前已经写了书信让他们做接应,没想到田家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凌瑶听闻此言,忍不住和凌生对视一眼。她似乎在斟酌着要不要把话说出口,半晌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说起来还真是有缘……在海兴隆店铺出事前夕,我们那时正好在海岛上。”
“家中粮油用尽,我和哥哥特地去店铺里走了一回。当时我俩就觉得田掌柜有些不大对劲,只以为是他们家里出了什么事又不好多问,眼下看来竟然早就已经有了苗头……”一听这话,沈括瞬间将音量拔高了两个度。“到底有什么不对?劳烦凌姑娘细细和我说来!”
“田掌柜一家人也算是借着我的力留在临州岛上的,他们要是有什么安危,我必然不能不管!”
凌瑶抿唇点点头,由衷感慨道。“没想到大爷是如此性情中人,田掌柜有您这样的至交好友实乃福气。”
“当时我们刚乘船回到海岛上,打算在家中住过一夜之后再行出去。毕竟我兄妹二人是靠唱戏出身的,眼下也就只能凭着这把嗓子过日子。”
“一年到头若是遇上航船不外出时就只能坐吃山空,如今寒冬还没来临之前,我们便想着多多出岛赚些银两。”
“那天也是凑巧家中米粮油都用尽了,回来的时候没记着这一茬事……最终无奈之下只好去海兴隆铺子里。”
到海兴隆时,天色已然昏暗不定。路上凌瑶还担心着铺子会不会已经关门了,结果到时却见田掌柜竟然亲自坐镇在铺子里。“他当时神情潦倒,一个人靠坐在墙边,面色灰白的很。”
“我们连着叫了好几声田掌柜才回过神来,得知是要买米粮油时又让我们自己亲自进铺子里去挑选,选好之后将银两放在盒子里就行。”
“可是那种东西本就是要靠撑的,要是没亲自过手,谁又能够确定没有多拿或者是少拿?”
凌瑶凌生实属无奈,见着田掌柜的确提不起任何兴致,只好自己前去称装。梁鼎天几乎能够想象到田掌柜当时的模样,或许他在那时就已经知道自己一家人在劫难逃。“听说他们家中妻小被人掳到北岛去了?他自己也因为出岛去运货而不知踪迹?”
凌瑶先是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关于他妻小……好像的确是被人掳到了北岛,这是街坊四邻说的,我们此前也没看到过。”
“这些日子的确没有看到田掌柜,听说他和一众水手都已经失踪了。那些水手全是岛上的土著居民,家里人为此急得不得了,都去里长家里哭过好几回了。”
“我们私底下都猜测田掌柜说不定是得罪了北岛的人……若非如此,妻儿又怎么会去那里。”
沈括听得面色黝黑如同锅底,心里的火气完全无法压制住。“这件事情肯定和沈远脱不了关系!他要是想报仇尽管冲着我来,如果真把田家一家人给害了,那我也绝不会放过他!”
听着沈远两个字,凌家兄妹目露疑惑。梁鼎天朝凌瑶不动声色地使了个眼色,对方很快心领神会,轻扯着凌生的袖口让他不必多问。众人在梨园大堂草草吃过饭,凌瑶忙前忙后替他们收拾被褥床铺。想来梨园当日必定也是辉煌至极的,前后院落共有好几处,无人所住的厢房大小也有十来间。沈括等人大都选择了靠里僻静的地方,梁鼎天却是挑选了临街的一间房。凌瑶看着和屋子一墙之隔的外街,忧心提醒道:“咱们这里虽然偏僻,但外间怎么着也会有人路过的。”
“大爷何不妨选一间安静的屋子,这样人睡得也好些。”
梁鼎天摇摇头,只说自己喜欢这里。“我白日里习惯早起,和他们住的远些也不用打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