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太过惊讶，周康的声音拔高了许多，昏昏沉沉的村民受惊清醒，纷纷抬头看。“这，出什么事了？”
“冷死了，好容易才眯了一会，吵什么？”
当看见时昭怀抱的东西时，抱怨声戛然而止。这是……棉衣！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众人精神一振，暗中打起了算盘。苏三揉了揉眼睛，没忍住，也跟着问：“小昭啊，你哪来这么多棉衣？”
火堆有气无力的烧着，光影摇曳。幸亏时昭早早想好了借口，面不改色道：“前些日子我进县城，正好遇到成衣店打折，便顺手买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周康一听觉得不对，可是转念一想，昭儿是个好孩子，做不出偷鸡摸狗的事，也就放下心了。“原来如此。”
村民们交换过目光，神色各异。寒风瑟瑟，周秀冷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推着两人往里走：“好了好了，走，别站在这，快回去烤火。”
“好。”
时昭乖巧点头。这么一折腾，其余人也没了睡意。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时昭盘膝坐回原位，先递给周康一件棉衣：“爷爷，你快穿上，别冻坏了身子。”
“嗯，好、好。”
周康连连点头。这些棉衣做工精细，将寒气严严实实挡在外头，穿上后不久，周康苍白的脸上就有了血色。时昭又亲手给周秀披上一件。这一番举动下来，周秀心里暖洋洋的，轻轻拍了拍时昭的手背：“好孩子，这一路，可多亏了有你。”
时昭笑了笑，没说话，自己也套了一件。身体逐渐回暖，她长吁出一口气。总算能熬过这一夜了！剩下的棉衣她就大大方方摆在手边，让其他人看得眼馋，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还有这么多棉衣呢，能不能借给我家一件？”
这话一出，大家争先恐后凑了过来。“我也要，我也要！”
巴掌大的破庙乱哄哄的，可不论他们怎么说，时昭就是一声不吭，显然是不答应。众人不甘心作罢，就将主意打到了周康上。“村长，你说句话啊！”
说话的是个浓眉大眼的壮汉，正一脸怨气，抱着手臂走了出来：“大家伙是信任你，才落到今天这地步的。”
“就是。”
一旁的人附和，义正言辞的指责他，“大家乡里乡亲的，不过一件棉衣罢了，村长，你就见死不救？”
“这……”周康神色为难，搓了搓手。他当然不会见死不救。可这是昭儿的棉衣，他怎么好替她做主……思前想后，周康长叹一声，正要说话，时昭却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爷爷的意思我懂。”
她不是铁石心肠，更不会让周康难做。否则她一开始就不会拿出棉衣。“只是——”时昭的目光扫过四周，微微抬起下巴，“这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噤了声。正在他们权衡利弊时，角落里的刘娟哀嚎起来：“冷，好冷。”
林刚紧紧搂着她，觉得怀里人像个冰墩子，懊恼捶地：“都怪我没用，买不起棉衣。”
说着话，他不由自主去看时昭。若是能有棉衣……林刚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一咬牙，放下妻子走向时昭：“昭姑娘，你也看见了，娟儿怀着孕，不能受冻，你能不能把棉衣匀给我家一件。”
时昭沉吟片刻。约莫是怕她拒绝，林刚赶紧补充：“我家拿不出好东西和你换，不过我也不占你便宜，这几日你家的柴火都由我去拾，你看怎么样？”
“可以。”
时昭爽快答应了，拿了一件棉衣给他，“拿着。”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林刚松了一口气，双手接过棉衣，赶紧去给妻子裹上。周围人一看，有学有样：“昭姑娘，明日我就替你家推车，你看也能不能借给我家一件。”
“我过两日帮你家挖野菜！”
“我……”时昭通通答应下来，不过她丑话说在前头：“这些衣物是借给你们的，你们要保证不弄坏，否则我便不借了。”
“那是自然。”
村民们没一个不应的。也有出不了力的，比如苏三，好声好气和她商量。“我一把老骨头，帮不了你们什么，不过手上有些钱，昭儿啊，你租给我老两口一件吧？”
时昭当然不会拒绝。剩下不想出力也不愿出钱的，就只能灰溜溜缩在角落。周正明一家就是其中之一。“爸爸，爸爸！”
周文德不高兴了，挥舞着手闹腾，“我也要棉衣，你去给我要棉衣！”
周成顺叫苦不迭：“别闹！”
“我不管，我冷，就是要棉衣。”
周文德嚷嚷着不肯依。看自家儿子被冻得小脸煞白，刘芝心疼不已：“你怕什么？快去借，那小蹄子还敢不给你？”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时昭的长辈！周成顺一想也是，正要过去，时昭已主动走近。“你们也要借棉衣？”
时昭的目光扫过，见周文德被裹得严严实实，而小七却只穿了件薄裳。白霜已爬上她的发尾，她抱着膝盖，抖个不停。“没错。”
周文顺挺直腰杆。他端着长辈的架子，没好气道：“知道还问？快把衣服给我，可别冻坏了我儿子。”
时昭硬生生被气笑了。天下怎会有如此偏心眼的父母？懒得废话，她把手背在身后，直言询问：“要棉衣？可以。不过你们又能给我什么？”
“你！”
周成顺怒目而视，“我可是你叔，你敢问我要钱？”
“怎么不敢？”
时昭莞尔一笑，慢悠悠道：“亲兄弟尚且要明算账，何况你我，也并无血缘关系。”
周文顺就无话可说了。他暗恼时昭不给自己面子，周文德又在吵吵嚷嚷，正心烦时，时昭话锋又是一转。“不过，我可以免费借你棉衣。”
周文德狐疑的打量她，她真有这么好心？“当然，是有条件的。”
时昭补上后话，伸手一指小七，“你想借衣服是给你儿子，可是，小七也得一起用。”
“这怎么行？”
周成顺瞪圆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