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周康点头：“也行。”
周秀端起水去稍，一边用勺子搅拌，忽然有些感叹：“昨日我还担心这米有去无回呢，现在看来，倒是我想多了。”
时昭手上把玩着茶杯，笑了笑，并不言。她让签契书可不止是怕人反悔。古话说升米恩斗米仇。若是她这次白送给乡亲，他们是会感激一时，可时过境迁，这份恩情迟早会淡。若下次她拒绝，反而会结仇。不如借了米，让他们知道粮食的来之不易，又有个约束，不会轻易忘了她的借米之恩。不过这些原因不必外道。用热水洗漱之后，时昭神清气爽。今早一家人吃的是白粥，配一碟小咸菜，也别有一番滋味。小七从小食不果腹，平日吃饭跟抢似的，今日却一反常态，用勺子慢吞吞地喝粥。时昭多看了她几眼。不看不知道，原来是小七手上生了不少冻疮，一边喝粥一边挠，难怪喝得这么慢。察觉她的目光，小七把手往后缩了缩。“时姐姐……”“什么时候生的冻疮？”
时昭多看了几眼。“前几日吧。”
小七支支吾吾道，“我平日都不痛不痒的，这两天才难受，不算什么事，时姐姐，你别担心。”
冻疮虽不要人命，可格外折磨人。时昭从前寒冬腊月还得用凉水洗衣做饭，年年生冻疮，到了后头也就习以为常了。因此她虽然心疼，却只是多交代了几句：“你这几日注意一些，不要再碰冷水，出入带奶奶给你做的手套，忍一忍，过几日就好了。”
“嗯！”
小七点头如小鸡啄米。这事倒是提醒了时昭。填饱肚子后，周秀拿上碗筷去洗，时昭晃晃悠悠跟在她后头，惹得她频频回头。“丫头，你跟着我干啥？”
“没什么。”
时昭眨眨眼。周秀又气又好笑，只好由着她跟了。两人去了一个被冰封的小溪旁，时昭踮起脚，见周秀从随身携带的水壶里倒出热水洗碗，这才放心。她重重地松了口气。周秀听见了，后知后觉旳回过味，顿时哭笑不得：“你是怕奶奶用冷水洗碗，伤了身子，才特意过来看呢？”
时昭笑着蹲在她身边，没否认。“放心吧。”
周秀点了一下她鼻子，“奶奶可没那么傻，这滴水成冰的鬼天气，沾冷水可是要命的事。”
时昭“嗯”了声，突然拿起周秀的手看。“看什么？”
周秀纳闷。在地上劳种了半生，周秀手上布满老茧，还有或深或浅的斑块，却唯独不见冻疮。这倒是稀奇了。“奶奶。”
时昭把她的手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没忍住问，“奶奶，你怎么没有冻疮？”
周秀抽回手，用抹布擦碗，一边道：“我和你爷爷虽不富，可日子过的也不差，到了冬天，日日夜夜都不断热水，哪里会生冻疮。”
“这样啊……”时昭若有所思。她又想到小七，她小小年纪就生冻疮，怕以后还会复发。罢了，还是不能不管。时昭去了个避人耳目的地方，偷偷钻入空间，翻箱倒柜找到护手霜和一个瓷瓶。她将护手霜挤入瓷瓶中，出去后找到小七。“时姐姐。”
小七两手捧着护手霜，傻乎乎的，“这是什么？”
“这是专治冻疮的药膏。”
时昭屈指刮她的鼻尖，“往后你每日早中晚净手，然后将护手……药膏擦在冻疮上，冻疮几日就能见好。”
小七瞪大眼，药膏？她虽然小，却知道药膏可是价值不菲的。这怎么行？！她像捧了个烫手山芋，立即要塞回给时昭：“不行，时姐姐，冻疮不碍事的，我不必用这个。”
时昭把手举过头顶，故意板起脸：“你不听话？”
小七还未长到她腰间，怎么也碰不到她的手，急得眼角染上层绯红：“不是，我皮糙肉厚，不配……”未尽之语被时昭堵住：“向来只有物配不配人，却从无人配不配物一说。”
小七瞪大眼。时昭揉了揉她的鸡窝头，继续道：“这药膏是治冻疮的，那你如今生了冻疮，就该用他。”
“可是……”小七嘟嘟囔囔不知说了句什么。时昭没细听，只是道：“记得按我说的用，我日日检查你的手，若过几日不见好……哼哼。”
小七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不情不愿点头：“好吧……”收拾齐整后，一行人继续赶路。风雪一日比一日大。鹅毛大雪如同一把把刮骨的刀，吹得人脸颊刺疼，只得将脸埋进领子，如同一只只鹌鹑。到了中午，一行人停下来歇息。周福背着自家儿子，赶了一早上的路，这时腰酸背痛，躺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累死我了。”
他仰头对着天喘粗气。他儿子也是个懂事的，乖巧地上前，一边替他捶肩，一边稚声稚气道：“呼——呼，爹，我给你吹吹。”
分明没用，周福却觉得浑身疲惫一扫而空。他笑着将儿子抱入怀里，高声大笑：“不愧是我儿子，真乖！”
父子二人其乐融融。周康远远看了眼，不由自主笑出声：“都说小儿难难，咱俩口子却没体会过，也不知是好是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时昭摩挲着指腹，闻言动作一顿。心中思绪百转千回，她脱口就道：“若爷爷想养，就认小七为孙女，如何？”
“什、什么？”
周康和周秀对视一眼，一时回不过神。小七如今虽在他家，可从前签的是买卖契书，算不得他家的孩子，昭二的意思是……他张口想问，时昭已抢先一步道。“我的意思是，将小七记在你们名下。”
小七年纪尚小，一向坐不住，这时不知跑哪去了，因此时昭直言不讳：“爷爷奶奶，我虽是你们的孙女，可将来迟早会离你们而去。”
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事实。平日无人宣之于口，这时时昭大大方方道：“我虽不是贪恋京城的荣华富贵，可我的根在京城。”
“苏小飞占了我的身份，可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不可能让她顺心如意，定要去揭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