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之并没有多惊讶。只不过,他还是很好奇叶绮凝是如何知道的。毕竟他那个太子弟弟,平日里一副老好人的模样,轻易不会显露出什么来。叶绮凝正色道:“知道白婉儿是假小产之后,他并美欧惊讶,反而从善如流,直接把白婉儿处死,这很不合乎常理。”
没有发怒,没有质问。仿佛他早就知道了一样。如果他真的一开始就知道,那今日这场闹剧,他的目的就很明确了。拉景王府下水。倒是打得好算盘。可惜了。裴锦之点了下头。“他并不是完全蠢笨,枕边人究竟有没有怀孕,他还是知道的。”
叶绮凝忍不住问:“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何要针对景王府?”
裴锦之突兀地笑起来,看着叶绮凝满是疑惑的眼,他轻叹一声。“他只是针对我罢了。”
叶绮凝越加不明白。裴锦之想了想,此事该从何说起。“你也知道,皇上他并不看中我,但事实上,他即便在不喜欢我也没办法,他的儿子很少,能打的就更少,前些年边关屡次告急,要不是我,恐怕他们都打进皇城来了。”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当年的情景,脸上漫出了一副嘲讽的模样。“太子倒是和他爹一条心,既然看出了皇上不喜欢我,连带着他也看我不顺眼,只不过,他也知道,大夏还要仰仗我。当时的他不能奈我何,后来我双腿被废,他屡次想示威,却被皇上拦了下来。他心里不爽利,找不到借口,却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寻我的不痛快,只不过暗地里的手段确实多了不少。”
如此说来,叶绮凝似乎有点明白了。总之就是看不惯裴锦之,又干不掉他。裴锦之的评价没有错。果然是个蠢人。叶绮凝也跟着嗤笑,随后敏锐地察觉到这话里的不对之处。她犹豫片刻。两人现在是夫妻,裴锦之也总说她太过客气,那想来她如今有疑问,直接问也是可以的吧?这样想着,她问道:“我有一事不明。”
得了裴锦之的目光后,叶绮凝斟酌道:“既然你说皇上不喜欢你,之前不对你如何,是因为大夏还要仰仗你,可……之后,为何他还是处处忌惮?”
是的,忌惮。叶绮凝只能想到这样一个词。不然解释不通,皇上对裴锦之的态度为何会如此矛盾。裴锦之沉默了片刻,看着叶绮凝的目光越加深沉。半晌后,他似乎是轻叹。“夫人当真聪慧,有时候我都怀疑,你这样的聪慧女子,是如何在那白府里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若是放在从前,叶绮凝会以为这句是试探。但如今,她却不想别的。裴锦之是真的只是单纯感叹一句。叶绮凝也笑。“旁人都说,环境早就人的性格,但大概我的行歌,是打娘胎里带来的吧。”
不然确实很难解释她身上的矛盾之处。白府当然养不出她这样的聪慧女子。毕竟原主她,在大婚当天选择了自尽。许是经历过吃人的年代,叶绮凝总觉得,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但她也并非看不上原主。有时候能活着也是一种勇气,没有勇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裴锦之果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他看向了别处,眼中似乎有复杂的神色闪过。半晌,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这才开口。“皇帝忌惮我,是因为……我的手里,还有一个虎符。”
叶绮凝疑惑不解。虎符是什么,她是知道的。能号令三军的东西。可是,那东西早就应该在裴锦之不能率兵打仗的时候上交给皇上才对了啊。似乎是看出了叶绮凝的疑惑,裴锦之伸出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不是那个虎符。”
叶绮凝安静等着他说。她直觉,这是一个了不起得的事情。或许关系国之根本。裴锦之沉默片刻。“你也知道,皇上是马背上打的天下,但他能当上这皇帝,却少不了一些旁人的支持。”
叶绮凝安静听着。她确实想过这个问题。皇上幼时,家境贫寒。后来上一任皇帝昏庸无道,天下民不聊生,他这才组织了起义。他也顺利地登基,不过,却也引来了一些外族的窥伺。毕竟改朝换代,该是国之根本被动摇的时候,这时候最好趁虚而入。这也是为什么,边境如此动荡不安。叶绮凝安静地看着裴锦之,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裴锦之继续道:“当时和皇上一起起义,在他背后支持他的,还有三股势力,我手上拿着的,说是虎符,其实更是一个势力的信物,有了这东西,就能调动京城以外的人。”
他三言两语说了清楚,叶绮凝脑海中却是勾勒出许多画面。原来如此。裴锦之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想来其中有什么不方便叶绮凝知道的。叶绮凝自然是识趣,没有继续往下追问。但不妨碍她自己有所猜测。打仗需要银钱,叶绮凝猜测,其中一个人,一定是个富商,用来支持国库。还有什么呢?对了,武器。没有武器可不兴。金钱,武器都有了,再就是人脉了。一不小心,想的就深了些。叶绮凝甩甩头将这些念头抛开。总之,是以前的事情了,此时再想也没有什么用。话是这么说,可不止是不是叶绮凝错觉,她总觉得,自从听了裴锦之这番话之后,她的心头就萦绕着一股隐隐约约的不安。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那东西在暗中滋长,渐渐露出爪牙。只等叶绮凝掀开这层遮羞布,露出它原本丑陋的面貌来。叶绮凝有些失神,被裴锦之敲了一下鹅肉,才缓了过来。“吓到你了?”
叶绮凝摇头。“没有,不过,那般重要的东西,能在王爷手里,想来那人极为器重王爷。”
裴锦之失笑。“倒也不是器重,只是……你也知道,皇上向来待我和母亲不好,他想让我为他拼死拼活,总要有些彩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