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重重跳动,耳边风声呼吸声掠过,魏冥忽而想起上次那场刺杀,他孤身倒在死人堆里,后背血迹蔓延,视线由模糊转向清晰之际,一个神色慌乱别扭的女孩,跌跌撞撞出现在他的眼里。许是此前鲜少与女子接触,许是那一刻伤痛让他理智不复,又或许是那生死拼杀给人带来最极致的感官与情绪,薄柔靠近他的时候,魏冥感觉他的世界突然亮堂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尽消,原来他可以尝试着温柔对一个人。清风吹起魏冥的发丝,思绪渐渐回笼,他弯起眼眸,快步往院子里走,回到屋内,喊退下人,他端起茶杯一口喝完里面放凉了的水,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那道柔情似水的声音。薄柔在说“好。”
声音仿佛染上了世间最柔美的甜。单是这个“好”字,魏冥的嘴角便怎么也压不下了,他竟是那般的欢喜,眉头爽朗轻松,笑容轻快肆意,他想自己真的是栽了,此生都栽了。不过,他甘之如饴,并且格外庆幸……他此生能够遇到这个人,此生无憾。隔天清晨,万籁俱寂中,白马寺内早起的僧人敲响古钟,醇厚悠远的钟鸣声沉沉萦绕着寺庙,惊起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扑腾翅膀飞过土黄色的高墙。不多时,缕缕金光洒向大地,山间清风徐徐吹来,万物生机盎然,家家户户渐渐炊烟袅袅,人间一片祥和安静。魏冥今日换了身天青色云锦长衫,头戴白玉冠,手执青竹折扇,正神色柔和地等在院子外。墙壁上的爬山虎肆意疯长,庭院中枇杷树挺拔高耸,外头青石板上站着的男人长身鹤立,俊美非凡,让人看着不免觉得丰神俊朗,玉树临风。薄柔刚推开木门,就看见一个风度翩翩的俊俏男子站在对面,衣袍轻盈飘逸,华贵雅致,脸上神情温柔喜悦,恍若仙人之姿。男子轻摇折扇,洋洋洒洒的光落在他身上,魏冥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正安静柔和地看着薄柔。薄柔心道:魏冥今日看着怎么更俊俏了呢?好像还特地打扮了一番?不过这也太好看了吧!神情愉悦的女孩身着一袭柔绢曳地长裙,长发半拢,中间插着一只鎏金银簪,未施粉黛,却精致漂亮得惊人。她抬脚走向魏冥,问道:“阿冥,你说今日带我去见一个人,咱们走哪儿呀?”
魏冥走到女孩身边,主动牵起她的手,弯了弯唇:“去见我的母亲。”
薄柔被男人牵着往前走,手心传来滚烫的温度,身边人的气息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心中微带异样,手指往后退缩了些。魏冥却是先开口,声音清朗动听:“你昨天收了我的花,也答应我了。”
薄柔理解到这句话背后的深意,意思是:她收了花,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但问题是,他们现在是算在一起了吗?薄柔呆头呆脑地想着。“我们……”她刚想说话,远处数名僧人从竹林里的小道走出来,看见他们后皆低着头匆忙经过。薄柔抿了抿唇,略有些尴尬,此处可是佛门重地,他们在这风花雪月谈情说爱,好像不怎么对……她试着松开紧握的手,魏冥却是不愿,他疑惑地转身看着薄柔,旁若无人般说道:“怎么了?”
男人明明温和地看着薄柔,手上的力气却丝毫未松,牢牢抓着她的手。对上魏冥深邃俊朗的眼眸,薄柔羞怯地低下头,小声说道:“前面有人。”
魏冥弯唇,掩住眼底的笑意,将女孩白嫩的小手遮在宽大的衣袖下,启唇轻语:“他们不会看见。”
薄柔尴尬得脸颊泛红,想赶紧找块地藏起来,偏偏魏冥脚步不停,牵着她的手一路往前走去。似乎在正大光明地表现他们之间的亲密,偏偏又贴心地用衣袖遮住了两人紧握的双手。薄柔无法思考其他,因为她的心正砰砰地跳着,不知是困窘还是初入爱河的羞涩。路过一旁的僧人时,她咬着唇,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心里却慌乱不已,余光看向魏冥,发现他的唇角正浅浅地勾起。薄柔气恼得看了他一眼,眼神娇柔害羞。日光穿透云层,打在层层叠叠的林木上,两人肩并着肩,踩过一地阳光和阴影,来到了一个古朴雅致的庭院中。院内青石板平坦宽阔,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长青竹,他们沿着一旁的曲折走廊往左转,经过假山喷泉,再往前走,看到了一间干净朴素的屋舍。屋舍旁边站着两个年龄不大的丫鬟,里面正对大门摆放着金樽佛像,一个脊背挺直的妇人正跪坐在蒲团上。她满头乌发用一根木簪挽起,衣着素净,背影孤寂,听到脚步声,她没有回头,依然正对着佛像潜心诵经。薄柔脚步微停,眼神疑惑地看向魏冥,有几分不知所措。面容俊朗的男子垂下眼皮,看着屋内跪着的身影,心头滑过一丝难过落寞,又抬眼对薄柔安慰一笑,拉着她的手慢慢往前,声音不重地说:“母亲素喜清静,一心向佛,今日我来带你来看望她。”
“一切有我,别担心。”
薄柔点了点头,扬着笑脸看向魏冥,用略带欢脱的口吻说道:“我不紧张,你也别紧张呀!”
魏冥只是温柔地笑笑,拉着她的手走近屋子,眼中看不清情绪。站在两旁的丫鬟没有阻止,这个面容尊贵气势不凡的男人每天都会过来问安,可夫人从未回复过他。只是今天男人身边意外多了一位姑娘,脸上带着几分柔色,比起此前的冷漠寡言,此刻看上去更显得温润俊美。两个脸庞稚嫩的丫鬟悄悄看了面前的姑娘一眼,不禁感叹:真是人间绝色!她们从未见过如此眉目如画,肌肤胜雪的女子,长相精致艳丽,眸子却温婉干净,仿佛遗世独立的仙女,笑起来又格外明媚动人。眼波流转间,顾盼神飞,一举一动,都令人心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