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署,也是二十四衙门之首。秦起是司礼监随堂太监,虽不如掌印大太监那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也是专门替皇帝办事的人。这么晚了皇上派人来见季陵川,一定有大事。侍卫忙恭敬道:“公公跟我来!”
“前边带路。”
“是!”
二人飞快的穿过长廊,来到牢狱门前。当班的锦衣卫见是秦起,也吓得魂飞魄散,想着季陵川还在那小院子里没回来,心头一虚,忙扑通跪倒在地。秦起一看牢狱的铁链是开着的,脸色大变,伸手一拉铁门,飞快的拾级而下。还没走到最里,远远就已经瞧见那栅栏的门也是开着的。何人敢私放朝廷要犯?简直胆大包天!秦起几乎是飞奔过去,到了近前探头一看。不对啊,有人在。那人穿一身灰白色长衫,盘腿坐在一张破烂草席上,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庞。秦起不由大惊失色,“殿下,你,你怎么在这里?”
赵亦时黑黝黝的眼珠像深海,笑容淡淡。“秦起,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大人,徐大人,徐大人哎……”侍卫急匆匆跑过来,附在徐来耳边低语几句。徐来猛的睁大眼。“你说什么?”
“大人啊,别什么了,得赶紧通知王爷,这个时候秦起出宫,不知道是福是祸呢?”
徐来蹭的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又停下,“你说太孙在季陵川的牢里,那季陵川呢?”
“小的在这里守着,外头的事情不知道啊,刚刚也是听人说来着。”
“还站这干什么,还不快去打听!”
“是!”
侍卫一溜烟的跑开了。徐来深吸几口气,让自己迅速平静下来,思绪回到了半刻钟前。半刻钟前,季十二的气息越来越弱,几乎已经是大半个死人了。皇太孙再坐不住,拂袖而去。他一走,徐来决定趁着季十二还吊着一口气,再断他一指,然后给季陵川送去。这才刚准备断呢,宫里就来了人……徐来用脚踢踢草垛上的季十二,冷笑道:“这会我倒不好动你,算你小子命好!话音刚落,原本气息全无的季十二突然坐了起来。徐来吓得“嗷”的一声跳开了。那些准备行刑的人也都唬了一跳,窜出一后背的冷汗。什么情况?不会是炸尸了吧!这时,只见“尸体”低头看看自己的左手,眼睛倏地瞪大了,然后嘴一张,大声嚷嚷道:“我的手指呢,我的手指到哪里去了……疼死我了……啊哎……疼啊……”这什么情况?所有人听得头皮一裂,纷纷去看徐来。徐来一点一点扭动着脑袋,睁大了眼睛打算再去看一眼季十二,偏这时候季十二突然止住了哭,也正向他看过来。四目相对!徐来看着那黑洞洞的眼睛,吓得魂飞魄散,夺路而逃。“不好,炸尸了!”
……朱门,吱呀一声打开。谢知非抱着晏三合从里面走出来。李不言迎上来,“给我吧!”
谢知非没有动,“化完念就晕过去,回回都这样吗?”
“嗯!”
“什么原因?”
李不言上前接过晏三合,抬头冲谢知非莞尔一笑道:“还能有什么原因,累了呗!”
谢知非眉头紧皱。上回说累,他信,在马上几天几夜不睡觉人,能不累吗!但这一回……正想再多问一句,余光扫见有人心急火燎奔过来,不由眼皮一跳。“三爷,出大事了,宫里来人,我得赶紧把季陵川弄回去。”
“谁来了?”
“听说是秦起。”
谢知非心头一凛,“怎么会是他?”
“三爷快别问了,这哪是我能答得上来的。”
谢知非飞快的握住那人的肩,“季陵川悲伤过度,已经走不动路了。”
“我来背!”
“兄弟,对不住了,若连累你有事,直接来谢府找我。”
“真有那天,我不客气。”
那人冲谢知非挥挥手,“你们也赶紧走吧,这里不能再留了,快走,快走!”
谢知非当机立断道:“明亭,把人放下,走!”
裴笑看看地上瘫作一团的季陵川,再看看谢知非凝重的脸,忙冲那人抱了抱拳,“谢了,兄弟!”
黑暗中,三人健步如飞,连个停顿都不敢有。宫里这会来人,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偷偷把季陵川弄出来一事,怕是瞒不住。好在事先拿了蔡四的腰牌,又找了个天衣无缝的理由,否则真是滔天大祸。出门后,却不见皇太孙的马车,谢知非和裴笑这才同时想到赵亦时还在北司里面呢。裴笑问,“怎么办,要不要等他?”
谢知非看着李不言手上的人,当机立断,“不等。”
裴笑又问,“那咱们现在去哪儿?真身还在玄奘寺呢!”
谢知非犹豫了一下,“这里离蔡府近,去蔡四那里对付一晚,顺便把腰牌还给他,还能打探一下情况。”
裴笑一脸担心,“蔡四能让我们进?”
“反正已经拖累了,也不差这一回!”
谢知非往李不言面前一蹲,“把她放上来,我来背!”
李不言:“……”“犹豫什么?”
谢知非怒喝道:“你功夫最好,就指着你护着我们仨呢!”
李不言分得清轻重,二话不说就把晏三合放在谢知非的背上,又顺便问了一句:“你们嘴里说的蔡四,到底是谁啊?”
“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老大。”
谢知非直起身,把背上的人往上提提,“不废话了,快走!”
三人拐过两个胡同,便到了蔡府。裴笑正要上前敲门,突然,门吱呀一声打开。里头的人,外头的人打了个照面,都一惊。谢知非赔了个笑脸:“大半夜的,四爷这是要往哪里去?”
蔡四伸出一根枯长手指,冲谢知非用力点点。“谢三爷,你他娘的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