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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江湖捕鱼人 > 第二章 青竹街

第二章 青竹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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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黎明时分,空气中还透露着些许凉意。永乐郡城西南角,一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院内,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精壮中年汉子正挥舞着手中的柴刀。身旁一根根原本圆滚滚的树干,慢慢的变成了一堆可以用作烧火的木柴。“吱……呀……”院落西边的小屋门被轻轻推开,走出一个打着哈欠的青年,看着模样身高,估摸着有个十七八岁左右。虽只是身着简单的灰布长衫,眉宇眼眸间却有着一股空灵清澈,带着几分儒气,面容颇有些俊秀。“卫叔,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开始劈柴了,感觉比平日里你劈柴叫我起床的时间早了几分呢。”

青年一边揉着自己的脖子,一边走向院角的井口,嘴里还忍不住低声嘟囔着:“看来确实得换一个枕头了。”

劈柴的中年汉子看了一眼走向井口的青年,憨厚的脸上漏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停下手里的动作,用十分低沉又带着一些刻板柔和的声音说道:“已经快过卯时了。”

好像早已习惯中年汉子如此样子的青年,一边用井里刚刚打起来的凉水清洗着,一边问道:“先生呢,今天怎么没有与你一块儿起床。”

中年汉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木屑,弯腰抱起一摞木柴,说道:“先生说今日腿上的风寒病犯了,就没有出来,在屋里读书。”

说罢,抱着木柴走向了院角的厨房,边走边叮嘱道:“我去做饭,你洗罢去见先生。”

青年一边擦着脸,一边含糊不清的回答:“知道了,卫叔辛苦了。”

房间内,由于时间尚早,天还未大亮,屋内的光线略显昏暗。一位头发、胡须皆是花白的老者坐在床上,斜靠在贴着床的墙边,腿上盖着棉质的厚毯子。床上放有一普通杉木短案,案上点着一盏油灯。青年轻轻的推开房门,又轻轻的关上,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音,然后径直走到床边,脱下鞋,盘腿坐在床的另一侧,安静的看着正在读书的老人。老人看了一眼进屋的青年,原本一脸肃穆的面容上漏出了些许的笑意,但仍是继续读着手中的书本。青年也习以为常,不觉得奇怪,只是盯着桌上的油灯,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一阵子,约摸着看的书中的某一内容稍微告一段落了,才慢慢放下手中的书,对青年笑道:“清河,今日你这脖颈,可好些了。”

被称作清河的青年见老人放下了书,马上挺直了腰背,笑呵呵的回答:“比昨日强多了,我问过青石街药铺的黄先生了,他说我这是落枕了,隔几日就好了。”

青年一边回答着,一边瞥向老人放在桌边的书本,笑着问道:“先生您这是读的什么书呢,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先生你这么专注的读书了,这天下间难道还有先生你没有读过的名篇?”

听闻青年的言语,老人立马板起脸,十分严肃的说道:“不得胡言。这天下间能人异士、惊才绝艳之人无数,所著的名篇经典更是数不胜数,从先秦到如今,一千余年,各朝各代多少博学多才的先辈们,都不敢自称阅尽天下各类典籍。我这愚钝的糟老头子,又怎敢当得起被你如此夸赞。”

青年见老人如此认真,只好尴尬的笑了笑,帮老人提了提桌案上油灯的灯芯。老人拢了拢腿上的毯子,将桌边的书递给青年,主动解释道:“这书是隔壁街茶馆张老板借予我的,昨日在他家喝茶时偶然发现,对书里讲的一些东西有些兴趣,于是便借来细读一番。”

青年一边接过书,一边问道:“是什么内容,让先生你都如此感兴趣了。”

老人沉默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一些往事,神色有些黯然,不过很快又笑了笑,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然后有些略带自嘲的笑着说道:“讲的是那八百余年前,咱们中原大地群雄争霸的时期,被某些小国君主颇为推崇的纵横之术。”

老人边说着,边捋了捋胡须:“老头子我年轻求学的时候,对这众多学说中的纵横之术颇为不屑,认为他们是一些只会耍嘴皮子之人。但是经过十多年前的那场变故,如今再来看这些,倒是真觉得,其中的一些学问,还是颇有滋味的。”

说罢,老人重重的叹息一声,然后从正在翻看书本的青年那里拿过了书,解释道:“这些你现在还不易理解,还是别看了。”

青年倒是见怪不怪一般,任由老人拿走了书本。不过还是紧跟着问道:“先生,你和卫叔都曾提过的那场变故,到底是什么啊,是跟我的身世有关吗?”

老人眉头一皱,淡淡的看了青年一眼,缓缓的收起书,说道:“陈年旧事而已,不说也罢。时机到了,自然会有人告诉你的。”

说完,老人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下床将书本放在了书柜上。青年还想再追问点儿什么,但是屋外传来了一个低沉刻板的声音:“季先生,清河,吃饭了。”

青竹街,是永乐郡城西南角的一条普通街道。相比于热闹繁华的南街和北街,这里冷清了许多。但如果和南街靠东头住满了达官显贵的桂花巷相比,这里又多出了许多的烟火气。虽说这小小的街道上零零散散的只住了不到十户人家,但是比那住了十多户高门豪族,却家家大门紧锁,异常森严的桂花巷要热闹太多了。青年大概是十六七年前来到这里的,刚刚来时甚至还不会走路,被一个穿着灰布长袍,一身儒士装扮的中年男人抱在怀里。灰袍男人身边还跟着一个一脸刻板的精壮男子,虽然没有太多的动作,但是却给人一种说书先生口中那些江湖中人一样的感觉。当时正逢这郡城十几年来最寒冷的冬天,自从过了冬至,风雪就没有停过。这三人来这青竹街的那日,风雪尤为猛烈。当时的天色已经非常暗了,孩子被抱在怀里,衣着相对于天气来说,异常的单薄。但他却没有一丝反应,只是两手抓着灰袍中年儒士的衣襟,愣愣的看着满天飘落的大雪。这大概是他人生中见到的第一场大雪吧。灰袍中年人和精壮汉子买下了已经搬去桂花巷,在北街做酒楼生意的孙掌柜的旧院子,在这青竹街安了家。一开始,这街坊邻居都有所避讳,不太敢与他们接触,毕竟这条小街已经太久没有搬来外乡人了。再说,那个精壮男人,对这些普通老百姓来说,看起来还是有些吓人的。街坊邻居就这样颇为谨慎的过了个把月,到了除夕的前一日,中午时分,精壮男人出了一趟门,回来时带回来很多的桃木板。然后没多久,精壮男人就和那中年男人开始在这青竹街挨家挨户的串门,给每一家都送去了自己写的春贴和春牌。这种事在这小小的青竹街,还真是头一遭。大家本都是底层最朴实普通的百姓,俗话说,进门便是客,况且别人还是来送东西的,所以也都敞开大门,接待了二人。经过一番热络寒暄,大多都被中年灰袍人的儒雅气度所感染,关系自然而然的就拉近了几分。经过这件事儿之后,这两个突然搬来的外乡人,和这青竹街的邻里之间,慢慢的都有了交集。久而久之,这青竹街的大伙儿发现,这中年儒士自然不必多说,那位看起来颇为粗狂的精壮男人,也是位朴实随和之人。所以,这邻里之间的关系,渐渐就热络了起来。后来,一位在郡城学馆授业的先生,偶然经过这青竹街,看到家家户户门口的春贴,不禁大为吃惊。这春贴上的字,乍一看有些朴实无华,但如果仔细查看一番,会发现其形,其断连辗转,粗细藏露皆变数无穷,气象万千。学馆先生忍不住连连感叹:“这位前辈的字,以我现在的水平,哪怕再有个十几二十年的辛苦打磨,也不一定有其半分神意。”

这番评价可是惊呆了小街上的街坊们,对他们来说,这城里学馆先生的话,那可是比圣旨都要让人信服的。经过一番打听,这位先生最终还是寻到了青竹街这两位外乡人的住处。并备了厚礼,登门拜访。只是这两位外乡人虽接待了那学馆先生,却未收那厚礼,其中的缘由,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那学馆的先生从那外乡人的小院出来后,一脸的畅快淋漓,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先生是乘兴而来乘兴而归。自此以后,这青竹街的街坊邻居们,对这两位外乡人,更为敬重了。但凡有哪一户人家有什么喜事,必定亲自来请他们到场。这二人也是从来不拒绝。逢着过节了,二人也偶尔请其他人登门做客。因为知晓了那中年人有些学问,所以这街坊领居们,也会经常请他帮上了年纪的老人做字,帮刚出世的小孩子取名,帮他们给外出的家人写信。一来二去的,这中年人在这郡城西南几条街,也就小有些名气了。不过有件奇怪的事是,街坊们虽都已经非常熟悉这一家人,但却一直不知道这一家人的名讳。开始还有人为此好奇了很久,不过时间久了之后,也就没有再去想这些了。都只是简单的称呼那中年人季先生,叫那精壮男人老卫。至于那孩子,季先生和老卫都叫他清河,大家也就都随着他们叫清河了。虽然大家都看得出来季先生并非孩子父亲或者长辈亲人,但仍是习惯管那孩子叫季清河。起初季先生也并非没有反对过街坊叫这孩子季姓,不过后来可能迫于某些不能说出口的原因,也就默认了。在这两位外乡人搬来青竹街的第五年,发生了一件青竹街的街坊们看来顶天大的大事。在永乐郡能排前三甲的豪门高族王家的王老家主不知怎么的知晓了这位季先生,居然亲自来了这相比桂花巷要寒酸太多的青竹街,登门拜访那季先生。然后这王老家主就在这小院从正午待到了傍晚,直到家里人第四次差遣下人前来催促,才一脸留恋的离开了小院,返回王家。第二天一大早,季先生的小院门口就来了一辆极为奢华的马车,有个在这郡城见识颇广的街坊,一眼就认出了那候在马车旁恭敬无比的锦衣老人,是那王府的大管家。没多久,小院的季先生就上了马车,出了青竹街。后来,这件事慢慢就在整个永乐郡城流传开来,掀起了不小的波澜。那王家老家主作为当事人,知晓了这些传言后,更是几度在公开场合坦言:“恨不能早识季先生三十年,恨不能晚生三十年为季先生弟子。”

王老家主作为曾经的正五品金州长史,无论是学识还是眼界,在这一州一郡之地,那也算是顶了天的。他这一番分量十足的推崇言语,瞬间就让曾经默默无闻的季先生,在这永乐郡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时间,这小小的青竹街变得异常的热闹,挤满了一波一波的拜访者。一向低调行事,不喜与人做太多客套言语的季先生却为此十分苦恼。最后,王老家主不得不主动出面,重新抚平了风波,阻拦了那些闻讯赶来怀着各种各样心思络绎不绝的拜访者。其实,相比这些看不见的功利名声,街坊邻居们更好奇的还是那个孩子。两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孩童,隐居于此。明明是有大学问的人,却为人处世如此低调,怎么想都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很多的秘密。后来随着这孩子慢慢长大,大家的好奇心也都渐渐收了起来。大概从这孩子五岁多起,每天清晨,都能听到他们的院子内传来这季先生和那孩子一起读书的声音,还有那老卫带着孩子练拳发出的“呼喝”声。除非是下雨,否则雷打不动。听那孩子自己说,下雨的时候,虽然不在院内读书,但也会被季先生要求抄写那些读过的书籍。孩子渐渐大些的时候,虽比同龄的孩子要好上很多,但也学了些顽劣的坏习惯。尤其在听了城中茶馆说书先生讲的那些江湖事之后,更是调皮捣蛋了许多。整天带着让精壮男人卫叔削的木剑木刀肆意玩乐,惹了不少祸事。甚至连书都不好好抄了,一说起练字,不拿纸也不拿笔,就拿着那木剑在院子的泥土地上写写画画。不过季先生倒是非常开明,也没怎么责怪。只是淡淡的说:“练字,练得就是随心所欲的写字,只要是在写字,那么拿笔写或是用别的东西写,又有什么区别呢?”

再后来,孩子年纪又大了些,就变得稳重多了。毕竟整天和气态儒雅的季先生相处,或多或少都会受很多的影响。很多的坏习惯,也都渐渐改掉了,但是唯有拿木剑练字一事,却一直坚持着。可能,对每个少年郎来说,都会有一个江湖梦。可惜的是,作为生活在这世道上底层最普通的百姓来说,吃饱穿暖已属不易,哪里还有多余的条件来供他们习武呢。这一家人,除了精壮男人老卫会经常去城外的烧炭窑做帮工外,其他没有做任何谋生计的活,但十几年下来,却一直过得相对稳定。谈不上富足,却也有中等人家的水平。这一点,也没人奇怪,毕竟在这种世道上,敢背井离乡在别处安家的,大多都是有一些家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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