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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开国帝后罗曼史 > 第一章 凤凰东南飞

第一章 凤凰东南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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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四日夜,魏都街巷灯火璀璨,人山人海,好不热闹。这天是大魏盛朝孝绎皇后的寿诞,当朝元恩皇帝大喜,为营造普天同庆、与民同乐的美景,他大赦天下,每家每户赏赐五斗粟,三尺岭南花绸,邀请全天下的百姓一起为他的宠后孝绎——一位来自澄净西域的公主祝寿。为使盛朝百姓一睹孝绎皇后尊颜,元恩皇帝力排众议,冒着掏空国库的风险请万名工匠赶制一万四千九百九十六座雕像,在每个城都摆了一座,一霎时万人敬仰,孝绎皇后成为了千万年来人间第一位实现“母仪天下”的女性。不仅如此,元恩皇帝还开放了锁菱楼光月台,邀请四品以上的官员携年轻家眷齐聚于此,共享寿宴。美好的歌声从这里唱起,欢声笑语此起彼伏,繁华祥和之气像坛美酒迅速醉了全天下。昨日的狼烟已经消散,今日的幸福才刚刚到来。健忘的百姓们和他们天真的皇帝一样会“好了伤疤忘了疼”。盛况之下,谁都忘了遥远的边疆,还有一群饱受风雪与饥饿的戍边士兵。他们没有粮食,没有信念,没有装备,只有一张要吃饭的嘴。边境的风夹着西北的黄沙拍打着士兵们的脸,他们拿起仅有的长矛,披上唯一的棉衣,立在帐篷外面领头。戍关老将握着大刀的刀柄,用刀面挑开帐子,从帐篷中走出来,站在这群士兵中间。他们看着他,他看着天。等着月一步步爬到头顶,直到城里传来第一声烟花,他反手一滑,刀面刺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昏君不仁,我等无须再忍。今日,皇后寿辰,城里正是欢闹,我们也去添个彩儿!将士们,冲吧!让这帮贼人瞧瞧谁才是这世道的主人!”

老将令下,士兵士气大振,挥矛而动,浩浩荡荡的大军直奔皓杨城。皓杨关第九次造反——整个边关的第七十八次造反——整个大魏盛朝的第124次造反就这样开始了。遥远的边境,反反复复的兵变,对生活在大魏盛朝统治下的百姓来说是最普通的事了。没有人追问兵变因何而起,是民怨四起下的自然而然,还是“拔苗助长”下的有意为之,无所谓。总之,哪里有兵变,哪里就有镇压。但阎歩治觉得有所谓!他作为云蜀侯世子、武青将军,多年镇压兵变,见惯了狼烟遍地、民不聊生。战争摧残人性,所以,他渴望和平!他费了好大力气,才从毫无规律的百次造反中找出了一丝相同之处,即带有红花标识的信笺。这是独属于江湖第一帮派红花会的标识,非常有名。也因如此,在发现这一线索时,他的内心忐忑不安。尤其是,他循着信笺的痕迹抽丝剥茧,发现红花会的高层现身魏都之时。这个人,到底是谁呢?阎歩治不得其解。他看着纸醉金迷的魏都,暂将心事搁置。所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若大魏气数将尽,他又何必较真呢?今夜,繁华的魏都月色正好。锁菱楼光月台下更是车水马龙,京城高官携带而来的家眷更为这夜色添加不尽美景。女者翩若惊鸿,君子侃侃而谈,自有风雅,各有春秋。当下,寿宴尚未开席,沿路还有几十驾马车正往这边赶,月光台下也围着几家宾客等着守门的小太监检阅邀请函登记后,再往里面大声喊出他们的名字。眼下就有这么一家宾客——进京述职的三江守军海围成,携带两个儿子海棠春、海棠秋,以及二女儿海棠月——红花会长老,正毕恭毕敬的站在小太监旁,一字一句的报上自己的名字,等待登记。“二女儿海棠月,是嫡出吗?”

检阅的小太监一边记录一边问,还撸起一只袖子擦了一下两鬓的汗水。“我们海家的儿女不分嫡庶,你就写二小姐。”

海围成说道。“对对对!你就写海家二小姐,我海棠秋的亲妹妹!”

海棠秋急切的说道,催促着小太监赶紧登记,看着小太监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没等小太监大声报名字,推着一家人就往里面走。他们刚刚走后,下一位官员就拉着夫人、女儿站在了小太监的面前递上了请柬。小太监抬头一看,文渊阁大学士!鬓上的汗水又多了几粒。顾不得大声报上一组宾客的名字就赶紧接过大学士的请柬,潦草看了一眼就赶紧登记,很快就大声喊道他们的名字。“文渊阁大学士李文忠,夫人刘氏,独女李静娴,到!”

接着又喊了好几声。“吏部侍郎田子敬,夫人余氏,大小姐田杏兰,二小姐田杏菊,公子田木光,到!”

“京城禁军统领赵忠,大公子赵伯虎,二公子赵仲虎,到!”

“工部尚书阮大军,夫人钱氏,到!”

……这里人山人海,这里人声鼎沸,小太监卖力的报名声还没有冲出自己的耳朵就被这喧闹吞没了。在这个混乱的年代里,随时都会兵马倒戈,随时都有大型宴会,大家都是记吃不记打,勇敢的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旁人的故事不闻不问。尽情歌舞,纸醉金迷。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太监登记的名单不断加长,街巷里往里赶的马车越来越少,宴会就要开始了。小太监直起腰,擦了把汗,整理名单准备吩咐更小的太监收起时,一辆更大、更奢华的马车停在了他的面前。他吞了一口口水,把整理好的名单再一次摊开,张开嘴巴笑着迎接这位尊贵的宾客——锡夏侯。马车停了。两名随从摆好了下马櫈,朝里面轻声说了声:“郡主,锁菱楼光月台到了。”

闻声,马车帘子缓缓掀起,探出一个脑袋。良茉儿朝外面看了看,回头对马车里的女子说道:“郡主,真的到了。这里热闹,景色如画。”

郡主顺着侍女掀起的一角往外看去,确实繁华,轻蔑一笑。“皓杨关血雪纷飞,狼烟四起,这里却纸醉金迷,甚是有趣!古人言:琉璃易碎彩云散,好景不长在。良茉儿,今日你等可得仔细瞧瞧!”

魏都就是这样,不同的人揣着不同的心事齐聚一堂,明明都是各怀鬼胎却还要说别人心术不正,即便人人都是心知肚明,却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打着哑谜,戴着面具。没有人想过揭穿,也没有人愿意打破。果然,当浑浊成为一种常态,清白就是一种罪过。锡夏侯之女睆波郡主涉嫌反党,常年在西海-南夷一带鼓吹民族各立,王侯与乞丐同为世人,一应平等,听众、信徒甚多,明谋、暗划多次兵变。这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但他们都心照不宣,谁也不告诉元恩皇帝。这世界多变数,大魏盛朝朝不保夕,大家都不知道明天往哪里去,一般的人就索性哪也不去,乖乖的待在原地,看着优秀的人折腾。成了,他们就有了投奔的方向;不成,他们就嘲笑一番。总之,久处黑暗之中,心里的清醒与否均无济于事。再有半炷香的时间,孝绎皇后庆生的大烟花就要点燃,锁菱楼光月台上的宾客都挤到廊边檐下,谁也不想错过这场百年一遇的烟花盛会。据说这场烟花耗费了两百万两白银,历时一年才完工,那该是何等壮观啊!一个注定要写入历史的时刻,必定是万众瞩目。慢慢的,人们不再言语,十指合十,放于心尖,静候烟火绽放。一双双眼睛,包含炽热的期盼,齐刷刷的望向那夜空,带着热爱的光芒,组成这世间仅有的画卷,美的不可方物。就在这时,台下的小太监迎来了他今晚最后一名宾客,他扯着喉咙喊到:“云蜀侯世子——武青将军——阎歨治,到!”

阎歨治,大魏盛朝不可多得的英才。年少时被元恩皇帝留在魏都作为云蜀侯阎长存的人质,每日战战兢兢,人前不语,人后不言,沉寂寡淡。十二岁时身染重疾,朝不保夕。魏都传言,世子将逝。元恩闻此开始物色新的人质,着手起草圣旨,可就在这当口,不知云蜀侯寻了什么偏方,阎歩治一夜痊愈,生龙活虎。自此,死里逃生的阎歩治性情大变。他洒脱、肆意,在自由的范围内野蛮生长,有时锋芒毕露,有时隐忍避世,为外人所难测。三年前参加武举一举夺魁,四年来八下南海,六征北麓,立下赫赫战功,成为大魏的卫国大将,天下闻名。前几日,他刚从北麓回朝,带着捷报。元恩皇帝大喜,赏赐万两白银,百亩良田,特命他前来锁菱楼光月台观景祝寿。此夜,他一袭素衣,乘车而来。在小太监的高声报名下,低调走来。灯光左后忽闪,留得一点光在他那略显疲态的脸上。他大跨步往前走去,侍卫南宫成、副将杭七跟在他身后,一左一右,颇有些气势。彼时烟花盛宴尚未开始,小太监的声音传至台上,人们随之朝台下望去。睆波郡主听见武青将军的名字也回头望了一眼,刚巧阎歨治就在她的身后,她一转身就看到了他。与此同时,光月台上宾客纷纷向此二人望去。睆波郡主眉宇间散发的英气,阎歨治停足愣住的双眸,台上万千宾客惊讶的神情,于此时凝聚。一位是沙场少年英雄,风流倜傥,深谋暗藏;一位是资深的政治家,蕙质兰心,锋芒初露,于此时相遇。不曾憧憬,未敢懈怠,奇遇本天赐。一场珠联璧合的美景浑然天成,美不胜收。他心动了,她动心了。于是,他浅笑,她回礼。台上的宾客也看着他们,目不转睛,共赏这幅才子佳人图。满楼的烛光照在他们的脸上,仿佛一个时空特写,每个人的样子都近乎完美。华丽服饰,珠光宝翠;繁华楼台,巧夺天工;璀璨夜空,星河万里,好一幅大魏盛朝盛景!海棠月亦在观众之列,她顺遂观众的使命,居高临下地遥遥望着阎歩治,成了背景图中最不起眼的一个。恰在这时,一束跑来添趣的烟火冲出炮筒,直冲九霄,其声如凤鸣,绽放的那一刻恍如白昼。天空大放异彩,白光、黄光、橙光、红光依次展开,光芒刺眼处一只烈火凤凰飞出,仰空长鸣,声如箫笙,而后飞向东南方向,混入云彩,消失的无影无踪。那通天的光芒也随之消失。天空回到了刚才的样子,黑夜,星空还有烟火的尾巴。然而,观者来不及诧异,仅仅下一秒,第二束、第三束烟花便腾飞升空,完美绽放,片刻消散。紧接着还有第四、第五、第六束烟花,然后不计其数……只是,当烟花盛会正式开始时,人们才后知后觉,明白最初所见的凤凰并非烟花,而是天象。天赐祥瑞!世人有大福?世人揣测,人间大喜。很快,烟花盛会结束了。寿宴回归了平常。宾客离开了廊檐,纷纷落座,佳肴美酒上桌,歌舞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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