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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彭晋武此时心里已经打起了鼓,一阵阵的恐惧产生的轻微的恶心一个劲儿往上涌,但他还是硬生生的顶着脸上挂着一惯性的对待日本人的看上去有些谄媚的笑容。
因为他比在座的任何人都知道,这个虽然职务来说目前只是少佐,但确是天津卫日本人情报来源非常活跃的茂川公馆的主人。 他带着用力讨好的笑容,在茂川秀身边低声说道:“即便这里是华界,太君您想带走的人哪会有带不走的呢?只不过经过您手带走的那都是证据确凿罪大恶极,这小生意小铺子小事情,里面还有误会。我想您是不大屑于在这些小门小户的世上插手。不如就交给我们来查查看?”茂川秀抬起手臂按在彭晋武的肩头,彭晋武觉得半个手臂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在日租界做事,日本人的行事卑劣他看的太多,开堵上设红灯区加上贩卖大烟,别的租界的洋人不怎么做的他们都做。彭晋武的差事是管着日租界里的华人,让他头疼的自租界里的华人只有两种,为日本人卖命害人的和被害的。 他当然不想成为后者,但做前者他多少也有点难受,要不是一大家子等着吃饭,自己也是从个小巡警一点点熬到今天的,他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可终究他也没这个胆魄,不干?不光得饿着,同样也是的最上面得罪日本人,都知道日租界这差事难干,自己又没有门路关系,这摊烂事就到了自己的头上。 想到这摊烂事,彭晋武心里就骂着张春明,辖区的事都焦头烂额,还得为他家的事操心。要不是念在两人还都是像余振生他们这个岁数时候就认识,不管自己是落魄还是后来走了时运,张春明对自己的态度始终一如既往,他还真就不会来趟这趟浑水了。 茂川秀在彭晋武的肩头拍了拍:“论起华界和日租界,彭处长恐怕比我更不便插手吧。”
“瞧您说的,日租界的事就是我的事,您茂川队长的事更是我的事。我就想到这了,您等等!”
彭晋武借着这个岔开身子退了退,肩膀很自然的离开了茂川秀手掌的范围。
“王劲松!进来!”随着彭晋武一声呼和,王劲松迈步进了铺子。 “刚才你都问明白了?”
彭晋武这会挺胸叠肚的手还背了起来。
“问明白了,是胡二这小子像陷害张群青,昨天晚上偷了人家的帐本,今天一早就跑去茂川公馆说是这铺子和G,D有勾结!”“既然这样,这事你们辖区能处理吗?”
彭晋武板着脸问道。
“当然能处理,不过这是家贼,咱得看人家家主要不要报官。”王劲松的目光看向张群青和余振生。
彭晋武一脸为难的转向茂川秀:“太君,您看.....” 茂川秀的脸阴恻恻的,他看了一眼略显尴尬的曹田小雅,忽然微微一笑:“既然你们的戏都唱到这里了,那我就看看戏,你们继续唱完吧。”说完他又重新坐下似乎真有了看戏的打算。
此时所有的目光全看向张群青,怎么处理胡二似乎就看他怎么决定了。 忽然胡二猛的一抬头,他忽然跃起身来朝前跑了两步,他的迎面就是张群青和余振生,他脸上带着狰狞,此刻胡二想明白自己的命已经没了,即便张群青不追究曹田小雅也不会放过自己,他也忽然想明白自己是怎么进了套的。 众人都以为他会冲向余振生,就连余振生自己也悄悄地换成了丁字步随时准备脚下发力将胡二踹开。 而就在此时胡二斜着冲过去,一把抓住一个日本兵握着的刺刀:“八嘎!”日本宪兵吓了一跳,手握刺刀凶狠的蹬着胡二。
胡二哪里抢的的过日本兵,旁边的日本宪兵也举起枪对着胡二。此时却听到茂川秀用日语说道:“让他拿!”嗨! 日本宪兵猛然松手,胡二一个踉跄,低头看刺刀在自己手上,他拿起刺刀就冲向了一直站在一旁手捂着肩膀的贾丰。 这个变化简直是出人意料,眼瞅着胡二握着刺刀红着眼睛冲向贾丰,而且已经冲到贾丰面:“是你,是你坏我的事,我拿你当哥,你害我!”
胡二愤怒的吼叫着。
接着他眼前一花,耳边听到算盘珠哗哗落了一地的声响,看到的是刘福用算盘挡着了贾丰面前。 “胡二,我知道你因为你哥的事记恨我,记恨张记,你冲我来,贾大哥一直拿你当兄弟,你怎么可以....” 就在这片刻,众人都反应过来,余振生和李复上前按住胡二夺下他手中的刺刀。张群青沉着脸站起身来:“王队长,胡二已经不是我铺子的人了,念在他到我家做事也有三年,他兄长也曾经是我家的伙计,偷盗的事我就不追究了,这持刀伤人是你们警署该管的,你们看着办吧!”说完一甩手就回了内院。
日本宪兵过来抢回来自己的刺刀,茂川秀和曹田小雅也转身走出铺子,他们来或者去不需要跟任何人打招呼,或者他们根本没兴趣这里的人怎么处理胡二,反倒是排除了一个可疑的地方让他们略感安心。 “以后看人还要仔细些,这点你要多向你父亲学学!”临上车前茂川秀这么扔给了曹田小雅一句。
曹田小雅红着脸说了是,这次想教训一下张家的事做的并没有自己计划的那么完美,主要问题就是没选对人。他觉得自己当然没有至张家于死地的想法,今天的事也算给张家一个提醒。不过有两个人看来还真的挺麻烦,一个是余振生,另外一个就是那个彭晋武,这个人太多事有点讨厌。 他厌烦的看了一眼正走出铺子边走边擦汗的彭晋武,这一眼让彭晋武心头又是一阵发寒,他连忙紧走两步上前拉开曹田小雅的车门请曹田小雅上车。 曹田小雅坐进车里,“你来的挺是时候!”彭晋武关着车门附身说道:“少佐您的心情我明白,有些事急不得,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强扭的瓜不甜,您看您这是何苦呢。”
“我只是想要这个瓜,根本不在乎它甜不甜。倒是谁要想拦着我,那我要了他的脑袋!”
曹田小雅胳膊架在开着的车窗,用手比了着顶在了彭晋武的额头。
车子开走了,彭晋武还是半鞠躬的姿势,他慢慢的的转过脸开着曹田小雅的车越走越远,用手按在刚才曹田小雅手指顶着的地方,轻轻的顺着脸颊抹了下来,然后甩出一手的潮汗:“小狼崽子,蛋子儿玩意!我呸!”“彭处,里面怎么处理?”
王劲松不知道什么出来站住彭晋武的旁边,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皱皱巴巴的香烟,抽出一颗递给彭晋武。
彭晋武接过烟又借着王劲松给点着的火:“你家祖宗八辈儿都是衙门口的巡警,还问我怎么处理。”王劲松嘿嘿一笑:“您是我老上级了,我不得问您。”
“滚滚滚,你别挤兑我,挤兑我给你调我那去!”
“哎呦,您快行行好饶了我吧。”
王劲松也嘿嘿笑起来。
彭晋武把烟猛吸两口,就被这烟呛的咳嗽起来:“什么破烟!”“咱这点薪水可不就抽抽着哈德门。”
崔卫和栓子骑着自行车赶回来,停在彭晋武和王劲松面前,崔卫跳下车:“彭处长,怎么样了。”
彭晋武只抽了半根就把烟扔掉:“暂时没事了,小崔啊敢回头你给王队买两包好烟,谁让你家出这幺蛾子呢。”
“必须的必须的,回头我还得跟我们家大掌柜说一声,他这两天心绞痛。”
“我知道,正好我和玉林要去看他。”
正说着话,就听到铺子里传来杀猪一样的叫喊声,彭晋武一皱眉头对着王劲松说道:“瞅着点别出人命!”
原本,日本宪兵走了之后,铺子里的把胡二按倒在地。开始时候胡二一个劲的央求,王劲松把他带警察局,他愿意认罪,怎么打怎么罚该怎么判就怎么判都行。 他这一举动把铺子里的人闹蒙了,王劲松摇摇头,这是烫手山芋,事主家不告了又没伤人,他当然愿意乐得清闲。 倒是贾丰想的明白他气哼哼的指着胡二:“你倒是想的美,知道日本人不会饶了你,想找地方躲清静。”
胡二被揭穿立刻气急败坏起来:“贾丰,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就是个没用的东西,你老婆这么说的。我还告诉你,你要放我走了,我烧了你房子,你那房子是没主的房,烧了都没人管。”
这下贾丰再也忍不住了,男人都要面子,说自己什么都行,就怕说没用。他肩膀的伤还疼着却已经顾不上,抡起刚刚茂川秀坐的凳子就朝胡二砸去。 于是就有了有人怕出人命,比如余振生,也有怕铺子沾了血光不吉利的李复和刘福。两人抱着贾丰,余振生拖着胡二往铺子外面拽:“还不滚!”
胡二就开始胡说八道起来,他和余振生拧巴着,骂了贾丰骂刘福,骂了刘福又骂余振生。口口声声喊着:“你们打死我吧,打死我你们偿命,街坊邻居们,张记要打死人了,爱看热闹的来看啊。”
正喊着胡二脸上被重重的打了一拳头,鼻腔里一股热热的东西顺着鼻孔流了下来,他用手一摸是血,人就立刻清醒许多骨子里的胆小,怕死的念头一下子就出来了,等他抬头看的时候看到的栓子的一张大脸和一双虎眼。 所有张记和群青的人,胡二谁都不是很怕,像崔卫贾丰,都是讲究外面儿做事都要想好多遍的人,他们不会对自己下手。余振生也会打人,但现在余振生的身份不同,他不是伙计了,他得顾及着张记铺子,所以他也不怕余振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曾经被栓子打疼过,他最怕的就是栓子。而且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栓子可是真下狠手,真可能打死自己。 这才是外面崔卫王劲松听到鬼哭狼嚎的叫声的原因,栓子回来了,胡二最怕的人来了。 “行了,行了,别打了别打了!”
彭晋武已经走了,王劲松带着自己两个手下,装模作样的喊着,眼睛盯着栓子的拳头不长眼的落在胡二头上身上。
王劲松心里有数,只要栓子不动硬家伙,别上脚踹头,就轮几下拳头给胡二点教训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栓子也是看见胡二闹腾就来气,只不过现在他还没闹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所以也没下死手。打了几拳栓子就停下来,掐着满脸满身是血,四肢无力的胡二的脖子问余振生:“少东家呢,要是少东家别日本人带走我就弄死他。”余振生心里也真想干脆掐死胡二算了,终究他还不是个喜欢杀戮的人,他拍拍栓子:“少东家没事,他已经不是我们这里人了,扔出去吧!”
“好!”
栓子就拽着胡二的衣领到铺子门口,抬腿一脚踹他到街上:“滚!”
胡二在地上咕噜了半圈,爬起来都顾不得拍身上的土,他拨开那些重新聚拢过来看热闹的人就朝家跑,耳边听着人们的议论似乎无数的手指戳着自己:“看,这是贼”“是汉奸”“日本人的狗!”
此刻胡二感觉眼泪呛着鼻子朝外涌,他最恨洋人,洋人杀了自己的哥哥。日本人也是洋人,是东洋人。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他丢了工作,丢了面子。他又开始恨,他觉得自己不那么恨刘福,也不是余振生,反而是贾丰了。 街上的人渐渐散去,贾丰和李复默默收拾这群青铺子的残局,张记这边没有打斗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只是刘福的算盘彻底毁在了刺刀下。刘福出门去买算盘,崔卫和栓子拉着看着柜的余振生非得问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振生这才说出来昨晚的事。 昨晚余振生回去自己家看了看就又回来了,胡同里黑黢的,他看到了胡二鬼鬼祟祟的好像抱着什么东西往家走。余振生想起白天胡二偷听张群青房间里对话的事,就去找张群青。张群青也担心有什么事,就去检查一下书房,然后就发现了他们的一套账目不见了。 正如曹田小雅所闻,那个账册还真就是年前的一部分发到陕甘宁的一批化工物资的清单。余振生赶忙去到杨五家,见贾丰的房间里亮着灯,有贾丰的人影在晃,知道胡二还没来得及处理那账目。 这么贸然冲进去,似乎也像话,万一他们猜测错了呢?余振生正想着,贾丰出来小解。于是余振生就把胡二可能偷了铺子里的东西对贾丰说了。 两人商量了一下,贾丰说自己要去河边大解,让胡二陪着,把胡二从房间调出来。 余振生进去找到那册子,打算直接拿走,忽然就想到,这么拿走胡二也不会承认,既然事情这样了,干脆看看胡二想做什么。想到这里,他把东西放回原处,回铺子找了本和雷家的往来的账目。又让贾丰第二次将胡二从房间叫出来,拉着胡二去喝酒。 余振生把账目掉了包,才有了今天发生的这些事。 “少东家啥账目,还值得红帽衙门的人特意跑来?”
栓子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
余振生摇摇头:“不管是啥账目,这次日本人看来本来也没打算把事情弄大,否则掉包不掉包都没用的。倒是没想到,胡二竟然帮日本人做事,真该死!”“那你还不让我打死他?”
栓子瞪着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