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映雪倚靠着石门坐在院里,前世林汉也曾动手动脚过,但从未向方才如此大胆,方映雪双臂环抱着自己,身子止不住的发颤,回想起林汉触碰自己身体时,方映雪倍感恶心!林砚默然看着方映雪,他不知该如何安慰,若不是他忘了拿斧子中途回来,一切将成不能挽回,“抱歉,让你受这样的屈辱。”
方映雪振了振精神,随后摇头,勉强道:“不怪你,这和你没关系。”
林汉是林汉,林砚是林砚,她分得清该怨谁恨谁。赵氏提着从地里摘来的青菜,一进院便朝方映雪道:“你坐这做什么,刚你做的活儿都做完了?”
见到赵氏,方映雪的委屈一涌而上,她小跑上前抱住赵氏。赵氏也被她一惊,“怎么了,你哭什么,活不干就知道哭?”
“娘…林汉…林汉他轻薄我!…”方映雪声音喑哑,想哭喊可那些屈辱却如鲠在喉。赵氏脸色陡然一变,紧捏住方映雪的肩膀郑重道:“你可别胡说。”
“真的,我…我不可能拿我的清白开玩笑。”
一旁的林砚一同解释,“是真的,她没有说谎。”
方映雪眼中泛着泪花凝望着赵氏,赵氏却是一脸阴云,顿了许久,开口:“你给我忘了。”
一瞬,方映雪以为自己听错了,“娘?您说…”“我说叫你忘了,别让人瞧出端倪,我们还要在林家待呢,你能忍忍便忍忍吧。”
方映雪似骤然坠入冰湖一般,她不敢回望赵氏,从前她只想赵氏不过是不太重视自己,如今看来,她在赵氏心中不过是粒沙子,一碾一吹,便没了。她的母亲,可真让人心寒啊。之后一连几日方映雪都不曾同桌用饭,时时避开林汉与赵氏,在她眼里,林汉是魔头,那赵氏也是与他一起作恶的刽子手。如今她只想多赚些钱,早一点离开这个家也是好的。心中念着,方映雪手下绣花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忽然院里突然出来哄闹的吵嚷声,方映雪狐疑,搁下手中针线,一出门便看到三五个男子围在院门前,一旁是林汉冲他们点头哈腰。“爷,再宽限几日,就几日!”
“滚蛋!你都欠了多少钱了,光赌不还,你为我们哥几个是活菩萨啊!”
林汉神情为难,他好赌,平时也就两三把,谁知那天不知怎么被人灌了迷魂汤,愣是一赌到底,输了个精光。侧首,林汉正好瞧见躲站在屋前看他的方映雪,方映雪见他看自己,心中便是一紧,正要关门时却被他一把拦下,拽到门前。“各位爷,我是真的没钱了,您看用她来抵债如何?再不行我还有个五岁的女儿,她也行!”
方映雪听此言,心中暗啐了一口,没人性,自己这个养女也就罢了,没想到连自己亲生女儿也不放过。“她?…”讨债的人上下打量了方映雪一眼,啧啧喟叹。方映雪心凉,她可不能被卖去抵债,拒绝道:“他欠你们多少钱,我先还一部分,剩下的过几日你们再来取,我是不会卖身抵债的。”
“不多不多,四十两!”
四十两?!方映雪怒不可遏地看着林汉,却是无奈地咬牙应下,“我…我先给你们十五两,剩下的过几日你们再来取。”
之前本是要赎林蓉的二十两她倒是可以取十五两来还债,先让她保住自己再说。那些人拿了钱倒也没为难,只恶狠狠地丢下几句话便走了。“他又去赌!”
晚上林砚回来时听方映雪谈及白日里的事,亦是愤怒至极,“这个家待不得了!”
方映雪也知这里就个火炉,可除此之外,他们还能去哪。“我们离开这儿。”
林砚声音低沉,烛火摇曳,映衬着他长密的睫毛下的阴影,他神色平静,却又与常不同。“去哪?”
“带着蓉儿,去我大舅家。”
他生母临走前曾说,若是有事,便去找他舅舅,他舅舅看在她是他唯一妹妹的份上,一定会帮他。“好,可是我…”方映雪有些犹豫,毕竟她与林砚没有血缘关系,他也不必护着她。林砚知道她为何犹豫,故宽解道:“你同我一起走吧,离开这里,你救了蓉儿,我也该好好感谢你,不过离开这件事,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方映雪笑了笑,乖巧点头。“对了…”林砚想起一事,“你和村里的唐婶结了仇?”
方映雪微微一愣,“结仇?不曾啊,张婆的…”蓦然,方映雪声停,眸光忽而变得阴沉,犹豫片刻她才开口:“你什么意思,难道唐婶要对我做什么。”
林砚点了点头,“今日我上山,无意间听到她和别人谈话,说今夜要绑了你,以绝后患,我不太明白,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方映雪早知唐婶与张婆关系非同一般,她一定不是善类,没想到张婆东窗事发她便如此急不可待地等着下手。“她是怕我将她与张婆勾结害人供出来,所以要杀我灭口,不过没事,我有主意。”
更深露重,窗外阵阵蝉鸣,寂静的方夜微风吹过野草,发出瑟瑟轻响。方映雪拉着赵氏径自朝自己房走去,“娘,你就陪我睡一晚,明儿我就要去镇里张员外家了,这做丫鬟的一时半会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回来。”
赵氏颇为不耐烦,却推脱不了,只能答应,随后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应的这事儿,我怎么没听你提起。”
方映雪将被子摊开,打马虎眼道:“也就前几日,父亲欠了那多债,总得有人还,今晚娘睡里面,我睡外面。”
她笑容淡淡,似是像幼时那般,拉着赵氏撒娇。赵氏全然不曾怀疑方映雪的举动有何反常,只是熄了灯便躺在床上,临了还说了一句:“拿了银子记得给家里,别只想着留给自己花。”
黑暗里,方映雪轻轻地嗯了一声。须臾之后,赵氏便进入恬静的梦,方映雪待她睡熟,轻声蹑着步子起身,小心翼翼地躲在立柜后。果不其然,不等一会儿便有一男子悄悄潜入,捆绑动作干净利落,赵氏还未来及呼声便被人敲晕了过去。夜色低沉,男子不曾辨识是否是方映雪便将人带走,可一切却尽收方映雪眼底。倒不是她心狠,唐婶见到被绑去的人是赵氏,她已为人妇也不会为难,更何况…论心狠,她可比不上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