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真请到三爷的督军帐中时,三爷刚刚与乌桓等人商议完战策。智真虽然是慧清的弟子,但比慧清还像得道高僧,三爷待他也有礼得多。 “大师可曾用饭?本王令人准备了斋饭,军中简陋,大师莫嫌弃。”
智真双掌合十还礼,“贫僧已在帐中用了,王爷忙碌多时,您先用饭吧。”
小暖常说智真说话如暮鼓晨钟,让人闻之心静,这一点三爷也是认同的,智真说话不急不缓,语调温和,中气十足,的确让人听着觉得舒坦。 三爷吩咐人待会儿再上饭,请智真落座后才道,“本王来军中多日,却不曾去拜会大师,还请大师见谅。”
黑山之事起后,晟王妃便派人保护他们师徒的安全,后来又争得他的同意,一路护送他们二人至此,妥善照顾。智真知道一向冷淡示人的晟王能对他如此客气有礼,也是因晟王妃之故。 智真感念小暖在他们师徒三人无去处时的收留,感恩于她两年前出手搭救圆通于危难,可说这两年若无晟王妃,他们师徒绝无安宁之日。 他们受的晟王妃的恩情,便是十世也还不清了。 智真起身行礼,“贫僧师徒受王爷和王妃多番恩情,您需要我师徒做什么,直接吩咐便可。”
三爷便道,“本王已派人查明,在黑山坳内的假圆通乃是贺青的孙子,今年十二岁。外貌与圆通相差甚大。待到后日本王带人攻破黑山逼近城下后,会揭露此子的身份,到时需要大师和度通到阵前指正假圆通的身份。大师放心,本王会派人保护大师的安全。”
“贫僧定在阵前让众将士辩清真伪。”
智真又问道,“王爷,圆通不在他们手中吧,他可有危险?”
三爷知道他们师徒情深,便如实道,“探马多番刺探,未查到圆通在黑山之中的蛛丝马迹,柴严亭的旧部还在四处搜寻圆通的下落。”
这也算是好消息吧。智真双掌合十退下,不再打扰晟王用饭。 等智真走后,木开才把三爷的饭取来摆在桌子上。三爷净手用饭时,玄散纳闷道,“属下以为这老和尚会趁机替圆通说几句好话呢,没想到他一个字也不提。”
木开低声道,“三爷用饭呢。”
玄散嘀咕,“三爷现在用饭也聊天啊。”
“跟你聊过?”
木开翻白眼,那是跟王妃一家子吃饭时,三爷才会边吃边说。 玄散遭受巨创,默默退到一边舔伤口。这时玄其带着信件进来,三爷竟然主动开口了,“可有急事?”
“朝廷送来几份六百里加急,王妃给您送来一封信。”
玄其说完,立刻把王妃的信递上。 饭吃了一半的三爷接过,展开,眉目微带柔和。 玄其道,“王妃送了五香肉肠来,属下去命灶上切好给您送过来?”
“木开。”
三爷吩咐道。 木开立刻会意,“三爷稍等,马上就来。”
待木开出去后,玄散见玄其还站在三爷身边,傻愣愣地问,“三爷,府上还好吧?”
“千叶和灵攸长开了些,母妃经常与安人出府,大黄学会看孩子了。”
三爷语气和缓。 玄其笑得像个傻子,“待三爷回京时,府里一定很热闹。”
玄散心口的血哗哗地流,三爷不搭理他,居然跟玄其聊上了! 待信看到第三页时,三爷的眉峰重覆冰雪,立刻吩咐道,“金竭现身,并已离京,或许正在来此的路上。玄散去保护智真,切不可让金竭伤了他。”
“属下遵命。”
玄散垂头丧气,三爷不喜欢他了,要将他赶走,留下玄其了。 三爷读完信后,将信烧了个干干净净,垂眸沉思,不再动筷子。直到木开端着五香肉肠进来,三爷才又拾起筷子,将肉肠吃了个干干净净。 黑山军司,叛军皇宫所在之处便是原先的帅府。此时,贺青、贺蓝和原黑山军司的主帅萧擎正在商讨军情。 贺蓝道,“根据定北军这几日的动静,他们应是要强行攻城了。”
贺青毫不在意,“咱们的城池固若金汤,粮草充足,莫说他们有四十万大军,便是百万,又有何惧!”
萧擎皱眉,“乌桓虽年少但有勇有谋,晟王行事也是狠决,咱们不可轻敌。”
贺蓝点头,“萧将军所言甚是,咱们要做好十足的准备。若他们兵临城下,咱们当有万全的退敌之计。”
贺青虽不信他们能打过来,但想着有些对策也不错,“大哥,你讲。”
三人的头凑在一处,嘀嘀咕咕地商量起来。 一个时辰后,三爷得到线报:黑山叛军经黑山之北的通道秘入契丹,还带了十大车的物资。 乌桓分析道,“我军已围困黑山数月,他们仍能用带着物资去与契丹人交涉,足见起准备之充足,存粮之丰裕。”
金吾卫副将阎铁山接着道,“叛军定是察觉到咱们的军队部署,晓得咱们要总攻了,他们心里没底,想求得契丹军的援助,让他们帮忙对付咱们!”
定北军先锋郭永靖摇头,“契丹大王耶律隼峰不是暴虐的匈奴王,他狡猾得很,我定北军与黑山叛军势均力敌,当此际,耶律隼峰虽会偷偷与黑山叛军做些生意,但不会与他们合作,明目张胆地与大周为敌。”
三爷开口道,“黑山叛军应是要用粮草或金银之物,去从契丹或匈奴人手中换东西或人。”
“王爷说的是金不换?”
乌桓皱起眉头,可金听南已经投敌,这时将金不换弄回来并无用处。 金吾卫战将阎平诧异,“金老将军不是已经随着乌老将军战死在黑山口了么?”
乌桓解释道,“金不换将军的尸首被送回来时,面目全非,只能通过战甲辨认身份。晟王推测,金听南之所以投敌,就是因为黑山叛军用其父金不换的命相要挟的。”
三爷点头,“此事应是八九不离十。黑山叛军此行必定防备甚严,我们想将人半途截回绝非易事,此事只得将计就计。”
乌桓起身,拱手请令,“黑山叛军这两日与契丹军交涉,应不会有大动静。王爷,末将请令夜探反入黑山的金听南营帐,说服他与定北军里应外合,攻破黑山城池。金听南也是有血性的金吾卫将士,末将此行,有五成把握。”
三爷摇头,“你乃定北军主帅,不可只身涉险。”
阎平出列,“王爷,末将请令。末将是看着金听南长大的,对此也有五分把握。”
阎平之子阎铁山出列,“王爷,末将请令。末将与金听南一块长大,深知他的性子,此行有六成把握!”
三爷看向乌桓,乌桓微微点头。三爷便道,“阎小将军可知此行之凶险?”
阎铁山抱拳,“末将知,末将若失败,便是血溅三尺,也绝不辱我定北军之威名!”
三爷点头,阎平看着儿子,不舍又骄傲。 乌桓站起身,凛然道,“我定北军的威名不用诸位将士的血铸就,而是要用西北的太平!阎小将军,便是此行不成功,你也要活着回来交令,与本帅跨马带兵,荡平西北!”
阎铁山热血沸腾,“末将尊令!”
大帐内的众将也听得热血沸腾,摩拳擦掌纷纷请战。三爷看着站在众人中间的乌桓微微点头,乌桓小小年纪,便已有统帅之姿。 此子将是大周未来五十年西北安定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