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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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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暗香说:“有时,鱼情深没有人情味”。

鱼情深没有否认,她认为,人首先得考虑自己,才可能会照顾别人。

鱼情深没有错,当下年代,似乎每个家庭的孩子都有这个标签。

一个人别人照顾久了,会习以为常,更有甚者,会认为天经地义。

这是因为孩子成长过程中,在言传身教、为他人着想方面,并没有机会,得到过练习。

孩子摔倒了,爷爷奶奶,姥爷姥姥会抢着去扶,生怕孩子会摔疼。

孩子要是摔疼了,老人就会心疼。

孩子任性了,爸爸妈妈刚要教育一下,爷爷奶奶,姥爷姥姥会立马挺身而出,经常会说:“孩子大了就好了,你小时候也这样”。

鱼情深知道大雪封山,爸爸步行十一个小时去县城的故事。在她的印象当中,鱼七妙不止跟她说过十次。

鱼七妙跟鱼情深讲他的故事,不是为了吹嘘自己多么的酷,多么的有个性,而是想告诉鱼七妙,没事不要动不动就倔强、任性。

鱼七妙常说:“女儿啊,我和你一样年纪时,觉得大雪封山去县城很有个性。实际上,这是以你奶奶担心为代价的”。

鱼七妙这样说,心里也这样想。特别是随着鱼情深慢慢长大,在她身上,看到了很多他的影子。

每当鱼情深做一件和他小时候一样的事情时,鱼七妙对母亲就多一份感激。

那时他不懂,如今懂了。

因为当下他对鱼情深的担心,就是秋水甜当年对他的担心。

人们常说,换位思考。能真正运用换位思考,需要有同样的经历。

从字面上理解,可怜天下父母心,好像人人都懂。而真正理解时,都是自己成为父母以后。

鱼情深不会想到,将来她也会经历同样的事,对水瑶瑶有同样的担心。

当下她还没理解,当她理解时,已经是三十年后的事情了。

三十年后,鱼情深和水瑶瑶讲了她姥爷鱼七妙大雪封山去县城的故事。

这个故事,当年鱼情深听着听着就烦了,给水瑶瑶讲,却讲了很多遍。

像鱼七妙一样,她也想告诉水瑶瑶,没事不要动不动就倔强、任性。

一段时间,江暗香常和鱼七妙说,很担心鱼情深太过任性,耽误学业。

鱼七妙指着窗外说:“我们买房子时,这里没有几家住户,现在几乎已经满了”。

江暗香一愣,问道:“你说的是啥意思啊?”

鱼七妙说道:“那年在村头山坡处,你带着黄瓜和西红柿”。

江暗香一下想起来了,说道:“你说了山坡对面原来没有楼房,现在有了?”

江暗香记性不差。即使十几年前的事情,只要和她有关,稍加回忆,也能想起个七七八八。

鱼七妙答道:“是的”。

江暗香有点着急,说道:“不要拐弯抹角,磨磨唧唧,直接说”。

在没有鱼情深之前,江暗香很爱听鱼七妙讲故事。鱼七妙经常兜了一圈,才告诉答案。江暗香不觉得烦,反而觉得鱼七妙知识渊博。

有了鱼情深后,江暗香就很反感鱼七妙说话拐弯抹角,绕来绕去。

很多母亲都有一种状态:遇事就着急,总是想马上得到答案,立马解决。

江暗香也有这种状态。每当鱼七妙慢慢悠悠讲道理时,江暗香总会说:“啥时候了,墨迹啥啊。”

鱼七妙常说:“别急,哥哥先给你讲个故事”。

江暗香就会着急的说道:“讲个屁故事啊,你就说你有没有办法解决吧”。

每当出现这种情况,鱼七妙都会直接告诉结论或者答案。他也不想总挨说。

担心鱼情深太过任性,耽误学习,耽误未来,鱼七妙是这样回答的:

过去的事情,回忆可以,但不要当成一种负担。

未来的事情,思考可以,可能发生,也可能不发生,担心有个屁用?

当下的事情,担心可以,但要相信,一定会做好。

江暗香总会说:“你们男人心可真大”。

夜深时,鱼七妙搂着江暗香,再次从逻辑层面,解释了一下白天的事。

过去的事,要吸取经验。同样错误,不能今天犯,明天还犯。

未来的事,越担心越发生,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这是心理效应,即著名的墨菲定律。

当下的事,要好好规划去做。如果觉得孩子任性,就解决任性的事情。如果觉得耽误学习,就解决耽误学习的事情。

三十年后,鱼情深不再任性,因为她已为人母。事实上,家长要做的事情是帮助孩子建立自信心,告知价值与影响。

鱼七妙常和江暗香说:“作为家长,我们的责任是给孩子送上火车,她在哪一站下车,孩子自己会选择,我们不能替孩子决定。我们没给孩子送上车,那就是我们的问题了”。

当下。

阴雨绵绵。

星期三。

鱼七妙约了一对情侣去吃烤肉。

烤肉店是鱼七妙经常会来。

多年来,只要吃饭,鱼七妙基本都会来这家烤肉店。

每次来了,老板都会说一句:“妙哥来了啊”。显然,鱼七妙和烤肉店老板很熟。

一对情侣,是鱼七妙以前的同事。

他们曾经在每年十二月三十一日联欢上,给鱼七妙敬过酒。

虽然现在不在一个单位,他们依旧尊重鱼七妙。

尊重鱼七妙也不仅仅是在一起工作时,受到过鱼七妙的提携和帮助。

很多受到鱼七妙提携和帮助的前同事,早已经和鱼七妙没有联系。

尊重鱼七妙的最主要原因是:

鱼七妙是他们的红娘。

这对情侣女的叫文秀,男的叫武刚。

说鱼七妙是红娘,也不是像媒婆那样,安排他们相亲。鱼七妙觉得他们都很善良、正直、单纯。在一起很搭。

鱼七妙做了两件事:

其一、创造机会。

很多男女成为夫妻,机遇是关键。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总是好的。

其二、单独谈话。

无非是和文秀说武刚好,和武刚说文秀好而已。前提是鱼七妙认为他们都好。

每次吃烤肉,点的菜品都差不多。

一盘牛肋条、三个烤扇贝、一盘韩式烤肠、豆腐串、锡纸金针蘑、锡纸鱼丸、烤蚕蛹、烤海虾、拍黄瓜。老板每次都会赠送一盘花生米。

老板送上桌时总会说:“妙哥,下酒菜到”。每次,鱼七妙都说一声:“谢谢”。

他们在一起喝着原浆,聊着天。聊的内容变成家长里短,自从文秀和武刚成为情侣后,聊的内容由工作转到家庭上面。

此时,过来一个推荐青岛啤酒的姑娘,在春城很多饭店都有人推荐客人喝他们推荐的啤酒,这是一种职业。

姑娘说:“建议买一打青岛啤酒,可以参与音乐节抽奖”。

没等鱼七妙说话,文秀豪爽的说道:“来一打,啤酒走起!”

抽奖居然中了。

实际上,只要买一打以上,都会抽中一张音乐节门票。

姑娘说道:“谁去看,留一下联系方式和身份证号码”。

鱼七妙没有说话,继续喝着酒。他觉得这就是一种促销模式,并没有在意。

文秀问了一句:“音乐节都有谁啊?”

姑娘答道:“有二手玫瑰”。

武刚说道:“二手玫瑰,妙哥的最爱啊,让妙哥去吧”。

姑娘问:“那留谁的联系方式啊?”

文秀说道:“留妙哥的”。

姑娘说:“请一周内拿着凭证去1903酒吧兑换门票”。

酒已散。

三人喝了一打青岛,一打原浆。

回到家中,鱼七妙上网查看了一下,确实有音乐节,不但有二手玫瑰,还有鱼七妙最喜欢的痛仰乐队。

唯一有点遗憾,不是他们的专场。

鱼情深知道后,一边吵吵嚷嚷说要去看,一边又说不行的上课。

在学校,他们同学一直讨论这次音乐节。

唯一不同的是,鱼七妙喜欢的二手玫瑰,痛仰乐队,他们都不感冒。他们喜欢的是说唱歌手法老、杨长青。

鱼七妙和鱼情深说:“我都不想去了,只是票是实名制,不去白瞎了”。

鱼情深用手指着鱼七妙说道:“鱼老头,别的了便宜买了乖了”。

接着又冲着江暗香说道:“哎呀,妈妈,我又睡不着觉了。为什么,问什么,鱼老头要告诉我能去音乐节,我好生气”。

江暗香说道:“行了,行了,赶紧洗漱睡觉吧”。

鱼情深心有不甘的去卫生间洗漱,嘴中还在捣鼓着:“好生气啊”。

江暗香接着说道:“行啊,鱼七妙,现在你啥事都单独行动了啊”。

鱼七妙一下哑然了,兑换的门票也从手中滑落到地上。

那一夜,鱼七妙再次和江暗香对过去、未来、当下进行了总结:

对过去,要杜绝评判之声,选择友善接受。

对未来,要克服恐惧之声,选择乐观面对。

对当下,要克服嘲讽之声,选择帮助利他。

人的一生,始终要面对平淡、误解、冒险。

江暗香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鼾声而至。

鱼七妙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讲,江暗香还是会担心鱼情深。

就像那个风雪之日,母亲秋水甜独自喃喃说道:“这么大的雪,七妙不会真的自己走回县城把?”

天下母亲,对孩子的爱,永远是伟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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