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赵大猛媳妇抬头看向我，脸上有些惊讶：“是啊，一晃你都这么大了，印象里你还是个小孩子呢，没想到现在都当上警察了。”
我尴尬地笑着挠了挠头，然后说：“马先生把这件事说给了我，警惕点儿总是好的，为了那些孩子安全着想。”
“前段时间马先生挨个通知，最近我都是抱着老二去接，不让孩子自己来回走了。”
赵大猛媳妇说：“回来正好做晚饭，他就在院子里玩儿，我都不让他出院儿，活动范围就在我能看见的范围内。”
“看得紧些总是好的，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拿出怀表看了眼时间。“不过说到这儿，我突然又想起件事儿，更早的时候，好像是上个月。有一天赵钱儿在院子里玩，回来时嘴里含着一块儿糖。我问他糖是哪儿来的，他说是一个叔叔在杖子外，把他叫了过去，隔着杖子想看看他六指，给看的话就给他一块儿糖。他伸出来给对方看了看，对方把一块儿糖扔了进来。我还特意走出去看了看，没看见人，应该是走了。当时我还叮嘱他说，以后要是陌生人，不管给什么东西都不能要，更不能吃。其实赵钱儿刚懂事时，知道自己跟别人长得不一样，经常戴着手套，不敢把手拿出来。是他爸爸一点一点鼓励，告诉他不是跟别人不一样，而是异于常人，还说别人都羡慕他有六根手指呢。后来他才尝试摘掉手套。孩子嘛，别的孩子见了确实一脸羡慕，他也就渐渐找回自信了。可这也是个事儿，哎……”赵大猛媳妇叹了口气说：“我们咨询了不少郎中，说是虽然现在不影响什么，但那根手指也是随着年龄增长在长的，就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惹祸。咨询的所有郎中都建议给砍了，可是我们不忍心孩子遭罪。关键不是砍了就完事儿，还要把骨头抹平，让那块儿肉重新长出来。想着就遭罪，我是遭过罪的，所以不想让孩子受这种苦。”
我想赵大猛所说的遭罪，应该是自己在六七岁裹足时遭受的罪吧？毕竟裹上足，所遭受的罪是持续性的，而且会持续几年，直到骨骼长成。“老儿是儿子还是……”我若有所思地看向熟睡的孩子，询问道。“女儿。”
赵大猛媳妇将叠好的衣服抱起来，放进了土炕旁边的箱子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好了，就算是女儿我也不可能给她缠足，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要好好保护他们。现在这年代跟以前不同了，我母亲就思想封建，她一生也都以小脚自豪，所以我的命运只能是被缠小脚，改变不了，也没得选择。直到现在我都打心里恨母亲，我不懂为什么她遭受的苦为什么还要让我遭受一遍。”
有人曾说过，裹足女人的自豪与荣誉都是畸形的，她们改变不了自己被缠足的命运，只能接受小脚为美的审美观点。“赵大猛，也跟你想法相同吗？”
我若有所思询问。“恩，他对我挺好的，完全尊重我的想法。他心疼我的经历，不过从不敢直视我的小脚也是事实。”
赵大猛媳妇稍显无奈地摊了下手，淡淡一笑：“毕竟确实……难以直视，就连我自己都不敢看。”
我不在继续话题，而是再次看了下怀表说：“既然赵钱儿没事儿我就放心了，那婶儿，我就先走了。”
“我送送你。”
赵大猛媳妇送我出门，然后将院门插上。我推着车子回了家，先将自行车仔仔细细用水擦洗了一遍，见时间差不多在棚子里拿出了腌肉，点火开始做饭。中午的菜，已经被吴勇吃得见了低。用辣椒炒了腌肉，学着之前王冠之医生炒的那盘柿子鸡蛋，按照他的流程也炒了一盘。抄完尝了尝味道，虽然没有王冠之炒得好吃，但味道也是对得。最后我奢侈地焖了一锅白米饭，坐在灶坑前等父亲跟豆豆回来。屋里闻到香味儿的兜兜跑了出来，我特意留出一块腌肉，将其扔给它。它狼吞虎咽地吃着，吃完满脸幸福地舔了舔爪子。它的某些行为既像猫、又像狗。兜兜是不缺肉的，它晚上出去时会捉老鼠来吃，有一天抓到了一条很大的老鼠，还特意叼了回来。这个行为更像猫，只是它不会跟老鼠玩耍，把老鼠玩死了再吃，而是直接当着我的面大口吃了起来，表现出了兽性的一面。有时我会想它之前主人，会不会绝对禁止它做这些事，而我对它太过于放纵了。这种情况如果持续发生会不会最后兜兜变得跟朱云道养的那些黄鼠狼一样？我是有些担心，它会攻击人，对人造成伤害。我没养过猫狗，更别说黄鼠狼这种食肉动物了，所以没什么经验，而它以前的主人又已经死了，无法去讨教。这样想着，院门被打开了，豆豆率先跑进来，随后时父亲。看来父亲从铁匠铺回来后，没先回家，而是直接去学堂接豆豆了。以前豆豆总是很深沉像个大人，说话也是，不过现在倒展现出了孩子的特性。看来让它跟同龄孩子多接触接触是好的。“刚刚我还跟爸爸说是谁家炒肉了，一路闻过来竟然是自家。”
豆豆在饭桌前伸着鼻子闻了闻。“不止炒肉，我猜还有白米饭。”
随后进来的父亲也一脸笑意，他没看便闻了出来。前段时间豆豆是管父亲叫叔叔的，刚才却改口也叫了父亲。我微皱起眉头，故作严肃地说：“他是我爸爸，可不是你爸爸。”
“可你是我哥哥呀。”
豆豆天真地笑着说：“我们是兄妹的情况下，他自然就也是我爸爸了。”
“才上一天半的学，就懂得跟我盘逻辑了？”
我拧着眉头。“是爸爸这样告诉我的，他说让我改口叫爸爸。”
豆豆伸手，用两根手指拿起一小块肉放进了嘴里。“这孩子。”
父亲在后面抹了抹她，然后说：“去打水洗手，先洗手在吃饭这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