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在睡觉。您是哪位？”

女子一边翻炒着锅里的菜一边询问。锅里正在炒的是芹菜，里面似乎放了些肉末，闻起来很香。我深吸口气，自报家门。听闻是警察找上了门，女子停顿了一下，随后对屋里熟睡的男人喊道：“爸，快起来，有警察来问事儿。”

女子虽然这样喊，但里屋躺在炕上的男人只是微微翻了个身，继续熟睡中。女子有些歉意地对我笑了下说“等我一分钟。”

，很快炒芹菜出锅，她没来得及刷锅，就走进去扒愣着男人，硬生生将男人拽了起来。坐在炕上的男人一脸懵，随后才反应过来披上衣服走出来。“警官来了啊，快进，快进。”

孙生说道。听了他的话，我才迈步走进厨房。桌子上还摆着一道花生米，用少许猪油炒出来的，在上面撒了一捏盐末。我进来时候女子将那道芹菜炒肉末也端了上来，放在桌子上，转头就去处理摆在锅台旁的地瓜了。进入里屋后，我对孙生说了句：“伙食不错呀。”

孙生愣了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说：“如果警官不嫌弃，一会儿做好了在这儿吃？”

“不了，只是这中午还没到，你们这饭吃得够早的。”

孙生搬来凳子，我坐下后将背包取下来放在脚下，从里面拿出纸笔说道。“害，早上我起不来，所以我们家不吃早饭，顶到中午又太饿，所以就干脆中午前吃一顿。”

孙生挠了挠头，然后喊着厨房：“小花儿，我记着咱家有茶叶吧，快冲些茶过来。”

“好，正好烧了热水。”

厨房里的女子应了声。“冒昧问下，家里只有你们父女？”

因为孙生长得并不老，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是兄妹，没想到是父女关系。“恩，他娘去世有些年了，病逝的。”

孙生笑得有些苦涩，淡淡回应了句。见他表情，我也不在继续问下去。很快女子端着冲好的茶过来，想要出去，走到门口时又回头在裤子上擦了擦手，重新回来将两个杯子倒上，其中一杯端到了我面前说：“就是普通的茶叶沫子，警官不要嫌弃。”

“不会。”

我将本子放在腿上，伸手接过茶。“那你们聊。”

女子再次走到厨房时，将里屋的门顺手关上了。“不知警官找我……”孙生搓了搓手，然后拿起茶杯吹了下，饮了口说：“有何贵事？”

“警察是去了你经常去的那家酒馆，打听到了你。”

我也喝了口茶，然后握在手里说：“晚上喝到那么晚，白天自然是起不来那么早的。”

“害，以前我是不喝酒的，这就是小花儿他娘走后养成的毛病，不喝些酒睡不着觉。自己在家喝的话，又太单调乏味，所以晚上就去那酒馆，听听酒友聊天，放松放松心情。昨晚是喝得多了些。”

“喝酒是个人喜好，我无权干涉，不过……”我看向孙生，然后微皱起眉头：“不过喝了酒之后管不住嘴，是容易给自己惹事端的。”

孙生吓了一跳，急忙放下茶杯起身，有些紧张地轻轻拍了一下自己脸颊说：“警官，喝多了的话可不能信。我这嘴有时就是没个把门的，昨个我是不是说了啥不该说的，给自己惹祸了？这样，我下跪，您大人大量，放过我一马。”

说着孙生便要下跪，我急忙放下茶杯迎过来制止住了他。“我只是提醒了一嘴，你也不必如此激动。”

重新坐下身后我说。“酒馆气氛好，有时就难免多贪两杯。我这不喝多倒没什么，一喝多就胡言乱语。这毛病落下了不少诟病，自己也知道，就是改不了。”

孙生坐下身有些懊恼：“以前就因为酒后说错了话，让有心人听了去，非要让我用银两解决，否则就抓我去见官。”

“其实我来找，也是因为你曾在酒馆里高谈阔论的一件事。”

我不想吓唬孙生，于是又解释了句：“不过放心，我不是来问罪的，只是最近在调查的案子中涉及到了一些事，正好又从别人口中打听到了你曾谈论过，所以来问。希望你知道什么，能如实回答，配合我的调查。”

“一定，一定。”

孙生抿了抿嘴，略显紧张地说：“一定知无不尽。”

“是关于一个词。”

我喝了口茶，随后拿起本子翻到空白页，抬头看向孙生：“观尸阁。”

“观……”孙生再次激动了起来，先解释道：“警官，这件事我貌似就说过一次，后来意识到不对劲儿，就再也不提了。这都好多年前的事儿了吧？”

“是有些年头了，刚才我也说了，只是来打听这件事。”

我深吸口气：“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还是仅仅道听途说？如实说来。”

“这……”孙生扭头看了眼在厨房忙碌的女儿，稍微纠结了下，随后说：“该怎么说呢，这事儿虽是道听途说，但却是出自我信任人之口，我不能保证都是真的，不过这事儿肯定是有的。”

“尽管道来，放心，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为了让孙生放心，我直言道：“警察局我们部门，这在调查多年来在街面上莫名消失的长相奇异之人，顺着线索查到了曾经跟你在一个酒馆喝过酒的酒友，据他回忆，提起了你当年所爆料的内容，这才找到了你。”

“原来如此，酒馆内也并非都是熟络之人，也经常会有生面孔，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因为乱说吃过亏的原因。那些生人见有人喝多说了不该说的话，就起了敲诈之心。后来酒馆立了规定，莫谈国事、勿谈他人，还有就是不造谣，不议实事。”

孙生说：“这些字都是明晃晃写在酒馆明显处，就是为了提醒喝多的食客，让他们随时能看见。”

我先前去的酒馆进门后也能看见墙壁上写着这些字，看来每家酒馆情况差不多。毕竟食客胡言乱语，也会牵连到酒馆本身，特别是清末，那些衙役很会嗅着味道伪装成酒友故意找事，为的就是多从酒馆里敲诈出些银两过来。这种情况虽然民国后很少发生，但警示始终还是有必要的，避免有人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