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壶茶水倒掉，洗了茶又添了水。“神奇秘谱？”
我想起了先前幽兰姑娘以及梅兰所提及的毁容慕连茹经历。“我在翠峰庵修佛之际，也听闻过此事。其实那位乐师先前弹奏，水平中等，不能说有多好，但也不能说有多差，那日却如洪水爆发，将水平提升了数个档次，弹奏的又是收藏在神乐署的神奇秘谱之内的曲目。弘策好奇，为何民间女子会弹奏此曲，难不成是某位神乐署长者所传？但这个疑问，并非是我能够为其解答的。”
大夫人倒了杯茶给我，未给自己倒，接着说：“至于其它，我便不知晓了。”
“最近查案，我也听了另外一个慕连茹的些许故事。”
我端起茶杯喝了口。“另外一个？”
大夫人疑惑。“是的，有两个慕连茹，一个是来袁宅弹奏的，另外一个在竹里茶社弹奏，是毁了容的。她当年便去过神乐署学习，还曾看过所谓的神奇秘谱。袁弘策好奇之处，能否是因他跟慕连茹过往有过交集？”
我猜测道。“那就不清楚了，但那晚后，乐师在来宅院内弹奏之时，弘策确实去了二夫人打牌的地方。这件事确实稀奇，正常来说，夫人们打牌玩乐，老爷不应去打扰参与。弘策不仅参与了，还坐在一旁仔细打量了乐师，这些恐怕全被二夫人看在了眼里。”
大夫人拿过佛珠在手中捻着说：“我听说那天二夫人心不在焉，输了不少钱，这恐怕也是宅院内那些流言蜚语所传根本。谣言嘛，传着传着就变了味道，什么乐师是弘策在外养的情人，二夫人为了彰显地位，特意请乐师过来，让其认清自己身份。”
“袁弘策毫不避讳，打量乐师，在外人看来，此举却有被乐师吸引之嫌疑。而且是在二夫人面前。恐怕二夫人气坏了吧？”
我再次喝了口茶水说道。“二夫人地位不可撼动，倒也不至于如此小气，只是弘策此举，二夫人或也疑惑。”
大夫人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院里有个丫鬟，叫小青……”“还真有这么个丫鬟？”
我打断了大夫人，有些惊讶。本以为只是昨天见到枯井内挖出了尸体，二夫人临时编造出来的名字。“先前这丫鬟负责过来帮我收拾佛堂，许是觉得我随和，便偶尔会来跟我聊天。她觉得我对她不错，有感念之情。那日，小青哭丧着脸过来，我询问怎么了，她说自己要离开袁家了，东西已收拾妥当，所以过来跟我告个别。我询问为何？她便说自己偷听了老爷跟二夫人谈话，被二夫人身边的丫鬟撞见了。”
大夫人停顿一下，歇了口气，然后继续说：“其实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教训几句便是，但弘策那日却发了雷霆之怒，还未等二夫人开口，便直接让小青走人，不想在袁家看见她。小青也觉得委屈，但老爷发话，此时已无回转余地。她不是来求我帮她说说好话的，只是来告别。”
“小青有说听见了什么没？”
我问。“当时弘策跟二夫人正在谈论乐师之事，小青路过之所以被吸引，是因二夫人说话声音较大，她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走上前趴门听了听。她只听见了一句话，是弘策说的。”
大夫人又给我续了些茶，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一个已死乐师可能还阳复活么？”
“这是袁弘策说的？”
我紧皱眉头。“小青听的真真，确实说了这句话，随后二夫人丫鬟便走了过来，喊了句。小青没防备，吓了一跳，二夫人丫鬟便将她抓进屋说了此事。”
大夫人深吸口气说道：“我猜测，那位乐师应长得相某人，而这个某人也是乐师，甚至有可能被弘策……”大夫人停顿了下，看向我说：“杀害之人。”
“袁弘策杀害之人恐怕不少，难道每个都记得？”
我端起茶杯喝了口。“记得，这也是弘策时常来我佛堂原因之一，年轻时无所畏惧，随着年龄越大，每每夜入噩梦，那些被他杀害之人闯入梦中跟他索命，睡眠质量极差，即使服了安神草药也无济于事。但来此处，听我诵经，闻闻焚香，便能缓解。”
大夫人淡淡一笑：“这也是我修佛以来，对弘策唯一有用之处，要是没了此用，恐怕他一年半载也不会踏入佛堂一步。”
“看来慕连茹乐师却与袁弘策，或者说与四位元老都有牵连。”
我轻咳一声，然后说：“大夫人应该不知袁弘策口中所指复活的乐师是谁吧？”
“知也不知。”
大夫人将佛珠放在桌子上，说道：“那夜弘策去找了陶正南，至于找陶正南干什么，我并不知晓，但随后几天便有了乐师服用鼠药自杀的传闻，我也没在听过有人弹奏。”
“也许陶家有人知道那晚袁弘策与陶正南聊了些什么。”
我若有所思地说，然后将茶一饮而尽：“许是告诉了陶正南乐师之事吧。”
“有这个可能，这么多年两人始终走得相对较近，不管是陶正南亦或是弘策，若有事都会相互商量解决之法。民国前，弘策做事果断，信仰斩草要除根，否则必有后患，为此他双手沾了不少鲜血。”
大夫人起身，走到柜子旁，在上面拿下来一个木盒，然后走过来放在案台上说：“我虽知弘策所做之事，但身为内眷无法劝说。眼不见为净，属实自欺欺人，但我也确实知之甚少。昨夜奋笔，将我所知之事桩桩件件写了下来，算是赎罪，现就交你保管。以前我常劝弘策，过往不究，但千万不要再起杀心，杀心一起，便覆水难收，他始终也未听我言。”
大夫人将木盒推到我跟前。我打开木盒，拿出里面的宣纸，简单看了看。她写的很详细，将自己所知一一写了下来。简单看了看，我将宣纸放进木盒之内，又将木盒放进背包，才又说道：“能做此决定，大夫人实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