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悠悠吃了苍蝇似的皱着脸,听梨形胖老头煞有其事地道:“夏悠悠担心自己玷污护国将军威名,得知意外怀孕后悄然离开了——”“两人一别数年,再见已物是人非,夏悠悠因被恶霸强抢时堕崖还毁去容貌,女儿生下来便患有怪疾昏睡难醒,走投无路之际求到廉亲王府,可廉亲王府不容许护国将军有此污点,就用“故人至亲”暂且安置这母女俩——”夏悠悠冷笑着把一壶茶喝完,只听梨形胖老头继续:“护国将军得知寻寻觅觅的心上人终于有了踪迹,不管自身伤势要命,拼了武功尽废也连夜赶回京来,只瞧上一眼便昏过去,幸而夏悠悠医术高明,巧妙保下护国将军——”“……”好一出带球跑再重逢的八点档肥皂剧!网文十年前火出天际的狗血要素都被这说书的拿捏住了,能把九成假的故事编排得这么真,奥斯卡最佳编剧奖少了他的出席,她都要觉得惋惜了。夏悠悠正疯狂腹诽吐槽时,旭王的小厮捧来一壶极品的金骏眉红茶和精致点心,还有一张纸条写着:「夏大夫不否认吗?」“……”自古以来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就算她大张旗鼓跑上去否认,不愿意相信的依然不会相信,还会以为她心虚或者恼羞成怒,何必叫人看笑话,不如抓住指使的人再报复回去一劳永逸呢。夏悠悠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看得出来旭王的刻意接近并无恶意,但她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当谁的侧室,也不会允许自己未来的老公纳妾什么的,于是虽然没推拒旭王送来的茶和点心,但回了一句话后便离开了。旭王打开小厮递来的小纸条,只见潦草地写着:「根深不怕风摇动,树正何愁月影斜。」再抬首朝夏悠悠的位置看去时,人已经走得没影了,且茶和点心均未动过。随风飘荡荡的白纱,不经意间仿佛扫在旭王心坎上,垂眸看着字条便笑了,随即叠起塞进坠在腰间的小香囊里。**夏悠悠抱着小肉团先行回禹王府,却在路过一间青楼时,被二楼砸下来的人拦住去路!那人身影熟悉,落地时灵巧地用手臂护头,滚了一圈便用剑撑住上半身,呕出一口黑血,听得砸打的声响,便抬首朝二楼那破栏处看去!她与周遭下意识围观的人顺势往上看,就看到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跟一个面色古怪,青筋突显的人在打架。但青筋突显的人像是不知疼痛似的,刚被人用酒壶砸了脑袋又被人捅了一剑,却丝毫不停顿,一手抄起一张凳子便朝攻击的两人狠狠抡过去!夏悠悠皱眉眯着眼睛盯着那怪人瞧,男人的眼神暴怒却又空洞,眼球浑浊泥黄中透着幽绿的血丝,流出来的血是褐红色带碎肉块状的,像是躯壳已经糜烂了,顺着剑伤涌出,脑海中忽然冒出‘药人’清晰二字。眼看砸落在街道的男子提剑欲要跃上去参战,夏悠悠连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朝楼上人道:“颜畅笙,眉心——”话出口方有所顾忌地夹着声音补充:“眉心能限制怪人的行动——”随即又嘱咐身旁的男子,“你中毒了,不想死便莫再用内力——”男子不着痕迹地抽回手,不信任地打量夏悠悠,他自知中毒,但五脏六腑并未觉得有异,只是胸口受了怪人一掌罢了,可不等她话音落下,围观的几个小孩子忽然痛苦地捂住耳朵尖叫起来!与此同时,那在楼上与颜畅笙几个人缠斗的怪人,眼冒绿光地朝夏悠悠看过来,随即一蹦又一跃便跳下来攻击夏悠悠了!围观的人忙带着自家鬼嚎哭喊的孩子,屁滚尿流地跑。男子下意识拉住夏悠悠跳开,内力催动间,胸口剧烈地起伏又不受控制地呕出一口黑血,这时已隐约察觉筋脉麻痹地刺痛。草率了。夏悠悠被男子毫不怜香惜玉地推着撞向路旁的石柱,护着小肉团时磕着脑袋跌坐在地,看着疯了般冲过来的怪人,连忙摸出一颗药丸塞给男子:“八折,解毒丸。”
男子警惕地拨开:“不用——”“我可不想因为多管闲事而被杀!”
夏悠悠咬牙用还晕乎乎的脑袋撞向男子受伤的胸口,趁男子猝不及防惊呼时把药丸扔进去。男子大怒之下一惊,药丸便死死地卡在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憋得脸都红了!夏悠悠看到颜畅笙几人及时跳下来拦住怪人,松了一口气儿地回头一看,男子被噎得脸都青紫了,连忙拍他的背,试图叫药丸顺利滑下去,但男子以为她存心谋害他似的,一把抓住她的手——“松手!我是大夫!你想噎死吗!”
夏悠悠挣扎道,要不是莫名的危机意识,让她不能放下小肉团,她都要给他用海姆立克急救了。男子显然已经不相信她,狰狞着另一手便要去掐夏悠悠的脖子,忽听一把熟悉的声音急道:“阿融松手!她是大夫!”
随即一道轻柔的掌风扫过后脖颈下方,叫药丸顺着喉咙滑下去。“啊咳咳咳咳!”
周融被忽然挤进来的空气呛得连连咳嗽,就听那熟悉的声音凑过来没关心他,反而问旁边的蒙面女子道:“夏大夫没事儿吧?”
周融不敢置信地朝来人控诉道:“王爷?有事儿的是我好吗!”
他刚差点儿被这女人害得噎死了!旭王拎开周融还抓住夏悠悠手臂的手,一笑道:“托夏大夫的福,你得救了。”
“我说你们能别再闲聊了吗?也搭理搭理这个怪物吧!我就是一路过的!”
颜畅笙艰难地抵挡怪人,欲哭无泪地喊道,脸上手臂和腿都已经挂了伤,剑也已断了一大截,跟他一起的几个男子已接二连三倒在地上起不来了。自围观的小孩子们尖叫过后,怪人的攻击力蹭蹭蹭地上涨,凶狠得不容人近身,颜畅笙便是知道眉心是弱点,凭他武功也近不了身,何况他珍爱生命得很,只勉强作抵抗,而未拼命反击。旭王一下令,跟在身边的老太监猛然上前,身手凌厉地击打怪人的额头,便听抽空喘了一口气儿的颜畅笙提醒:“眉心!眉心是他弱点!”
说罢将半截剑扔了过去。老太监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稳稳接住,身法灵活地一转便以内力灌入剑身插进怪人的眉心,顷刻间狂暴的怪人就像断了线的木偶,四肢僵硬地轰然倒塌——随即躲躲藏藏缩在四周店铺内的百姓们,纷纷后怕地窃窃私语。“这是什么怪物?”
“刀枪不惧,还是人吗?”
这时,刀剑打斗的巨响由远及近,夏悠悠顺着旭王的搀扶站起来朝声源张望,便看到萧启那黑呼呼的身影,不停招呼着一个披着黑斗篷的面具黑衣人。面具黑衣人以细长的紫竹笛为武器,时不时发出几枚细如牛毛的毒针逼退萧启。夏悠悠瞧旭王几人跟围观的百姓似的看戏观望,无语地提醒:“愣着干嘛?赶紧去帮萧启呀!那个黑衣人是控制怪人的凶手!”
“周世子好生保护王爷!”
老太监说罢便跃上屋顶,帮着萧启对付斗篷黑衣人。夏悠悠倒是不担心萧启这个战神,但她莫名想抓住那个斗篷黑衣人,正想瞧瞧倒地不起的伤者时,颜畅笙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道:“救救我朋友——”可他话音未落,青楼里忽然尖叫连连,惊呼的哭喊连带着打砸声求救声传出。不等夏悠悠张望,两个面色古怪青筋突显的青楼女子,满手鲜血地冲出来,僵硬的头颅一转,空洞洞却冒着绿光的眼眸锁定她,便直直地奔她而来!“!”
妈耶!为什么盯上她了?夏悠悠紧张之际,就觉怀里的小肉团动了动,还以为是错觉时,小肉团已稍稍恢复血色的脸庞痛苦地扭曲起来,挣扎着捂住耳朵低低嘶吼:“唔呜!吵死了——”孩童嘶哑稚嫩的声音刚响起,夏悠悠便看到小肉团猛然睁开眼眸,四目相对间,小肉团不敢置信地抬起手摸向她蒙着白纱的脸,如小兽悲鸣地颤声呜咽道:“娘,娘亲呜呜呜呜——”嗯?小家伙不是向来叫原主母亲的吗?夏悠悠来不及怀疑,人就被颜畅笙护在怀里擦着石柱摔到巷口,结结实实挨了一掌的颜畅笙擦着她的脸喷出一口血,云雾散淡淡的气味便随着风钻进鼻腔,未语怀中的小肉团痛苦地挣扎起来,捂住耳朵缩在她怀里低呜:“别吹了别吵了!娘亲嘤嘤……我耳朵好疼嘤嘤嘤……”眼看周融和旭王正在跟那两个女怪人缠斗,夏悠悠顾不得慌乱时被小肉团拽下的面纱又被风吹到哪里了,望向撑着大半个身子怔愣愣地盯着她看的颜畅笙:“别发呆了,吃了吧!”
她摸出一颗药丸递到他嘴边。颜畅笙回神,想也不想地就着她的手把药丸吞下,顷刻发麻的五脏六腑便逐渐止了疼痛,便听夏悠悠道:“还有人在暗处吹笛子控制她们——”再张望,周遭屋顶上已经没了萧启身影。好一出调虎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