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捞过惊呼的夏悠悠,就着夜明珠的光,眼尖地发现底下是个削尖的青竹筒地,竹子的空隙里,还钻爬着女子手臂粗的花绿毒蛇,一条条仰着脑袋饥渴地等待猎物掉落,同时还耳尖地听到打斗声!“抱紧——”沧歌一手扶住夏悠悠的腰,示意她自己用力,另一手抽出腰间剑,把尖锐的竹子扫平了,随即运功翩然落在其中一个竹筒上,便又挥出一剑,把扑上来的毒蛇砍碎!然而,未待春枭楼主落在扫平的竹筒上站稳,右侧的石墙忽然轮番射出毒镖和毒针,下意识抵挡间便听沧歌道:“这边交给你——”沧歌武功高强,每一下动作都带着飒爽的狠辣劲儿,夏悠悠为方便他,只得跟树熊似的,手脚并用地挂在他身上,随着他的轻功旋转得眼花缭乱时,左斜方的泥石墙壁竟被他以掌震碎了!冲天响动下,打斗声越发清晰地钻进耳朵。而泥石滚落后,眼前是开阔的庭堂,中心是圆形的水池子,足足占了一面墙的明亮烛光中,两拨装束不太一样的蒙面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地上已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人。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从左侧的视线死角砸在水池中,紧接着一个红色的身影提剑而至,毫不留情地一剑捅进黑衣人心口。这人抬头朝她看来。男子肤色显出病态的苍白,五官精致而冷艳的脸颊上沾着几抹条状的血花,半头肆意洒落的青丝和鲜红的衣袍形成强烈的对比,把本就雪白的肌肤衬托得近乎透明,超然脱俗的气质在暴虐中,仿佛一朵妖冶的曼珠沙华。虽肤色变了,但夏悠悠一眼便认出,他是萧启。他抽着剑直起身,未再动作,便有数个黑衣人朝他扑去。夏悠悠看着他身姿利落地跃起,轻易躲开黑衣人们的围攻,反手挽出漂亮凌厉的剑花,便把人一剑封喉,终于放下心来,一直攒着压抑着的疲惫就疯狂涌上来了。就连夹在沧歌腰上的腿都脱力了,夏悠悠攀在沧歌脖子上的手一个没抓稳,整个人滑着要跌出去时,一红色身影比近在咫尺的沧歌的手先一步扶住她,还揽着她的肩膀转了个圈,而沧歌像是泄愤般,把追过来的两个黑衣人宰了。至此,打斗停了。夏悠悠眼花缭乱地刚站稳,便听得萧启低低地问,“为何冒险前来?”
她循声抬眸,未语就见萧启擦着她的脸颊喷出一口血,直直地倒在她身上,他的重量压着她踉跄地抵墙,“耍什么帅——”“启哥哥!”
夏悠悠念叨着正要给萧启把脉,便有一女蒙面黑衣人捞走萧启,扶到自己怀里,急声唤那些黑衣人道,“凤争,姜叔的药呢?”
几个黑衣人围了过去,其中一个身形颇眼熟的男子掏出一个紫檀小木罐,倒出一颗药丸喂给萧启。这时,一蒙面黑衣人扯下面巾,朝夏悠悠拱手作揖道,“这位定是云川郡主了,我是阿启的副将高戈。”
说罢暧昧地眨眼一笑,凑近夏悠悠低声补充,“那家伙一听郡主也来了,还行踪不明,便不听劝,非要吃禁药,贸然突围而出去寻你。”
夏悠悠诧异地瞥瞥萧启,又听高戈挤眉弄眼地道,“郡主医术高明,不去看看他吗?”
“……”夏悠悠看着女黑衣人掏出手帕给萧启擦脸,莞尔道,“有人悉心照料,何须我凑热闹?”
转脸瞧得沧歌正在翻查那些倒地的黑衣人,便走近他问:“可有你寻的人?”
“这几个确实是饮血阁的余孽,却不是沧某要寻的那一个。”
沧歌收起当挑棍用的剑惋叹道,“想来正主已经溜之大吉了。”
“这位是——”高戈跟上来问道。沧歌拱手道,“在下沧歌。”
高戈诧异地拱手回礼,“原来是新任的武林盟主。”
“……”夏悠悠瞧瞧高戈又看看沧歌,觉得这世界多少有点离谱,面具又不是魔法封印,戴上就认不出来了吗?忽听春枭楼主道,“此处又不是茶寮饭馆,要叙旧要相交,还是出去再说吧!”
众人这才发现墙壁裂开的阴影处还站着一个人,他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真容一露便叫其中一个蒙面黑衣人提剑砍去:“盛瑟狗贼!还我哥命来!”
“别!”
夏悠悠眼看春枭楼主虽然伤重,但也杀气腾腾地拔剑准备应战的模样,生怕萧启的人死在他剑下,以致于一发不可收拾,连忙喝止。可那个蒙面黑衣人根本不听她的,怒气冲冲地扑向春枭楼主。气氛焦灼之际,沧歌以凡人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闪身而至,双指夹住蒙面黑衣人的剑轻轻一弯,便把人弹出数米远,“兄台冷静。”
“杀兄仇人就在眼前!叫我如何冷静?”
那蒙面黑衣人瞪着春枭楼主的目光,仿佛要吃人。相较春枭楼主倒是淡定,那不屑一顾的样子甚至欠揍得很,夏悠悠生怕他一张嘴便惹起众怒,连忙抢过他的话音道:“不管你们之间有何恩怨,此次他是我雇来的人,在我跟他的买卖没有结束前,这人就是我的保镖,若兄台非要在此时打杀他,便叫我的买卖亏本了,还请兄台待离开地宫之后再寻他算账。”
沧歌面具下的剑眉拧成一团,走至夏悠悠身边低声道,“你是郡主,怎能当众承认与杀手组织有牵扯?”
这不是送把柄给旁人吗?夏悠悠镇定地狡黠一笑,却是没有压低声音地理所当然道,“能在这里的都是萧启的亲随,如果今日之事传出去了,我也有的是法子把萧启拉下水。”
当初去春枭楼时,没想过摇身一变成为郡主。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聘请杀手的事早晚都会泄露的,如今正好有由头,把这要命的把柄合理化,当然得好生利用喽。闻言,那搀扶萧启的女蒙面黑衣人愤然质问,“你把启哥哥当成什么?堂堂郡主与杀手组织有所勾结也就算了,竟然还企图以此攀咬启哥哥?”
尖锐的女声在开阔又封闭的大堂回荡。落针可闻的安静中,夏悠悠看着女蒙面黑衣人的视线不可避免地看到萧启,察觉他眉头动了动,刚要出口的讥讽便拐了个弯,变成委屈巴巴道,“初到京城又不认识旁人,敢情我重金请个厉害的人救他,是错的吗?”
“既然萧将军早有计划,不需我劳心劳力,那我走便是,全当错付吧,姑娘大可不必拿如此大的罪状往我身上套。”
夏悠悠要哭不哭说罢,拉着春枭楼主朝堂内唯一一扇门走。萧启睁开眼眸,便看到夏悠悠牵着春枭楼主的手,哑着嗓子道,“回来。”
夏悠悠不乐意听萧启的命令,可他又道,“不想离开地宫,就继续往那边走。”
沧歌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夏悠悠,含笑低声提醒道,“出口在水池下。”
夏悠悠不得不停下,横了沧歌一眼,低声怪嗔:“你不早说!”
说罢拽住春枭楼主转身,却大半个人躲在春枭楼主身后瞪向站起来的萧启,逼出一眼眶委屈的水雾,“凶什么凶呀?知道出口在哪里了不起吗!”
萧启瞧夏悠悠黏黏糊糊地扒拉盛瑟便觉不爽,可对上她要哭不哭又一身狼狈脏乱的样子就气闷得发作不出来,到底软了声音,“没凶你,过来,一起回去。”
“哦。”
夏悠悠见好就收,乖乖应着便往盛瑟背上爬,“我累了,要背着走。”
盛瑟被碰到伤口,疼得回头瞪她,“你是不是忘了本楼主受伤这件事?”
周遭那么多个能使唤的,偏偏要粘着他,显然是故意气萧启,他堂堂一个杀手组织的头儿,竟然沦为他们吃醋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