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拔掉春枭楼主身上的银针,而是悄无声息地走到沧歌身后,想吓唬吓唬他时,他忽然转过脸来。四目相对。窄小的通道剩下火花噼啪的微响。沧歌似是心虚,慌张地挪动屁股往后退去,直至背贴道壁方问:“怎,怎么?”
夏悠悠勾唇狡黠一笑,打消当下揭穿他的念头道,“我吓着沧盟主了吗?”
“没,没的,只是沧某刚刚在想事情。”
沧歌掩下凌乱的心神问道:“小娘子是又需要沧某帮忙了吗?”
“确实,如今楼主受了重伤,此行又危机四伏,怕是力有不逮了,能否请沧盟主暂时与我们同行,事后小女子必定重谢。”
夏悠悠诚恳问道。沧歌和煦一笑,“此行生门向东,且顺路,同行不成问题,小娘子不需客气。”
“相遇即是有缘,我叫萧心慈,不知沧盟主怎么称呼?”
夏悠悠转身给春枭楼主拔针喂药,落落大方明知故问。沧歌目光灼灼地看着认真收拾的她,“沧歌,沧笙踏歌的沧歌。”
夏悠悠一愣,似是在哪儿听过这几个字,顺口赞道,“是个好名字儿。”
沧歌垂眸掩下心中失望,扯唇道:“谢谢。”
这时,春枭楼主醒了,闻声掀起眼皮便是低嗤,欲语却发现喉咙沙哑干渴,一吞口水,满嘴发麻苦涩,适逢旁边递来小瓷瓶喂着他喝下一口药水,抬眸便见夏悠悠背着火光编织而成的彩霞翅膀般,要扶自己。“他怎会在此?”
春枭楼主提了提力气坐起,强撑不住虚弱地粗喘了几口气儿,一使劲便觉得身子骨止不住的疼。“是沧盟主及时出手,救了我们。”
夏悠悠指指仍插在洞口的倒刺箭,“你的伤势过重,我若加大麻药的分量,此番定然醒不过来,接下来悠着点,既都是向东,我已拜托沧盟主同行,你先歇着以待恢复精力。”
春枭楼主拧眉未语,又听夏悠悠问道,“这玩意,你可要带回去留个念?”
他顺着夏悠悠手指看去,那是支沾了血肉的倒刺小箭,近处看可见造工的精良,不用问也知道这是从他身上拔下来的,“……”夏悠悠只觉春枭楼主看着倒刺箭的眼神一冷,以为他不屑时,他却拎起来了,还沉稳地道:“你是雇主,与谁同行皆随你打算。”
夏悠悠颇感意外地瞥瞥他,还以为凭他和沧歌恩怨,定有一番争论,没想到这人还挺懂(冷)事(静)的,于是抡着他的肩膀,打算把人撑起来,却被沧歌抢了去。沧歌轻而易举撑着春枭楼主的肩膀站起来道,“萧姑娘身形单薄,手还有伤,这般粗重活,还是沧某代劳吧。”
“便谢谢沧盟主了。”
夏悠悠也不与他过分客气,“走吧。”
春枭楼主不着痕迹地扫过夏悠悠和沧歌之间,状若熟悉又强行陌生的怪异暗涌,便故意把重量都压在沧歌身上。沧歌嫌弃地横了春枭楼主一眼,忍着扔开这人的冲动,把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状若随意地问,“听闻萧将军遇伏尸首被掳,姑娘姓萧,难道此行要寻的,便是萧将军吗?”
夏悠悠颌首道,“没错。”
她嗅觉灵敏,走着走着便闻到若有似无的血腥臭味,比刚出冰窖时,偶尔随气流涌进鼻腔的那股子更浓烈些,还夹杂着霉湿的腐败。忽然,沧歌在尽头的拐角停下脚步。寂静中,夏悠悠似乎听到此起彼落的呲呲声响。而沧歌和春枭楼主的耳力比夏悠悠更甚,两人还听到细碎的撕咬声和蠕动声,下意识相视一眼便齐齐伸长脖子往拐角那一头看去,随即头皮发麻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怎——”夏悠悠疑惑地看着他们整齐又怪异的模样,话音刚一起,就被春枭楼主扑过来捂住嘴巴。夏悠悠几乎要被春枭楼主的重量压倒,幸而沧歌及时扯住春枭楼主的衣领,一手扶住她的肩,低声质问春枭楼主:“她这般身娇体弱,你是存了心想压扁她吗?”
沧歌拨开春枭楼主捂住夏悠悠嘴巴的手,问她:“没事儿吧?”
夏悠悠摇摇头,欲要问他们怎么回事,便听春枭楼主低声冷嗤道:“她又不是纸糊的人儿,沧盟主这般紧张作甚?难道是想学那镐山派掌门攀龙附凤当个郡马爷?”
沧歌冷笑,“沧某只是不想看到盛楼主占人家姑娘便宜。”
春枭楼主道,“她这搓衣板儿,谁愿意占便宜?”
沧歌道:“她便是搓衣板儿,也是一块金贵的板儿,被你压着伤着都是亏了!”
莫名中枪的夏悠悠一把捏住两人的嘴巴,皮笑肉不笑地磨着牙,“这般时候别狗咬狗了,你们刚刚看到什么?谁再多说一句废话,我便毒哑他,我这人叫心慈,下起毒来却从不手软的!”
春枭楼主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此番动作。沧歌却是耸着一张鸭子嘴道,“有很多蛇。”
夏悠悠嫌弃地放开他们,轻手轻脚地凑过去一看,只一眼而已,便头皮发麻地缩回来,“那是很多吗?”
那分明是蛇窝,大的小的花花绿绿的纠缠在一起,窄小的通道里密密麻麻的,似乎还啃噬着几个凸起的人影。那画面,震撼又恶心!夏悠悠反胃地干呕了一下,她倒不是怕蛇,就是一条条一堆堆挤在一起时,实在令人头皮发麻,而且往前几步的空气,与他们所在位置的空气也不同,那腐臭只触及一下,便足以令人屏住呼吸。沧歌下意识给夏悠悠拍拍背,“没事吧——”“自己占起便宜来,倒是熟练顺手。”
春枭楼主倚着通道的墙壁,凉凉地笑道。“我这——”沧歌刚刚要反驳,触及夏悠悠危险的目光,到底忍了下来,只狠狠地剜了春枭楼主一眼,“瞧着那都是毒蛇。”
一条咬一口,便是不被毒死,也要被疼死。夏悠悠掏呀掏地摸出两个小瓷瓶,倒给他们两颗紫黑色的药丸,狡黠地微笑道:“解毒镇痛,一颗三百两,两颗打包价五百两。”
沧歌看着安躺于掌心上的两颗小药丸,想也不想便吃掉。春枭楼主睨着夏悠悠冷嗤,“你怎的不干脆去钱庄抢?”
“那你别吃。”
夏悠悠说罢就要拿回倒在他掌心上的药。春枭楼主收起手指握成拳状,“三百两。”
夏悠悠未语便听沧歌笑眯眯地嘲弄,“这保命的药,盛楼主竟然还要压价,春枭楼是没钱了,还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