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然喝过了岳瑾亲口御赐的冰镇绿豆汤,然后急哄哄地逃了出来,赶紧离开郁凡萱的辐射范围。反正,她们郁家的姐妹,她都自动绕道而行。出到宫外,猛地看到一株柳树下,贺云修正负手而立。林千然心头一喜,他怎么还在这儿?莫不是在等她?林千然小心上前,想给他吓一跳,刚走了几步,脚步却忽然顿了顿,因为,贺云修并不是一个人站在那里,他的面前,还站着另一个人。真是冤家路窄,竟然是郁凡雪!她今天运气真是不大好,刚刚见了姐姐,现在又见着妹妹,她们姐妹今日是轮番登场啊。因为视线的盲点,方才贺云修的身子刚好把郁凡雪完完全全遮住。贺云修和郁凡雪相距有两三米,这是一个比较唯美和浪漫的距离,比如偶像剧里面男女主角的邂逅、偶遇、重逢,都可以比对这个距离来。贺云修一身蓝袍,身姿高挑颀长,挺立如翠竹。郁凡雪一身深兰色的百花曳地裙,整个人如一支白玉兰花苞一般,明媚鲜艳。阳光轻轻洒在他们身上,把他们两人点缀得像是两个发光体。啧啧,真是唯美又浪漫。林千然眼角跳了跳,这对奸夫淫妇,待她来捉奸!林千然正要继续保持节奏悄悄上前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眼前的情景就突变了。郁凡雪突然热泪盈眶,提着裙摆,像一只迷人的小鸟一样向贺云修飞去。这个画面同样经典,依然是偶像剧必备桥段。这样的画面真的很唯美,男的俊朗,女的娇媚,再加上绿柳飘飘,春阳暖照,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氛围,啧啧啧……一切都跟拍偶像剧似的,唯一的不同,此处的男主角,在关键时刻突然挪动了一下脚步,侧开了身子。穿着百花曳地长裙的美丽姑娘扑了个空,像是一只决绝的啄木鸟,一猛子扑向身后的柳树。“咚!”
郁凡雪飞蛾扑火似的撞上了树干。林千然的眼皮又跳了跳,听着声音,可真疼呢。郁凡雪的额头上肿起了一个大包,她一张脸顿时变得五彩缤纷,五颜六色。贺云修歉意地看着她,语气诚恳,“郁小姐,对不起,我不知道后面是柳树。”
郁凡雪捂着额头,一脸羞愤地瞪着贺云修,贺云修则是一脸歉意地看着她,模样十分无辜。这厮惯会装模作样,道歉道得一本正经,可是,林千然敢用人品担保,这厮绝对没有半点诚意。林千然憋着笑,款步上前,“郁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郁凡雪看到林千然,眼中更是要冒出火来。方才她便是看到了林千然出现,才会这么义无反顾地向贺云修冲过去,为的就是要让林千然误会他们。但是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般发展,自己竟然出了这么大一个洋相!贺云修很自然地揽过林千然的肩膀,热心地为她答疑解惑,“方才郁小姐不下心撞了上去,都怪我一时不察,没有及时拦下。”
郁凡雪看到他们这般亲昵,心里愈加气恼。她指着林千然,高声怒骂,“林千然!我可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竟然有这通天的本事,让皇上能轻易地放过了你!但是,你给我瞧好了!我郁凡雪,绝对不会放过你这个逆犯!我一找到机会,就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的话,郁凡雪要是昨天说,她一定很没有底气。但是经过了方才的那一堂课,林千然多少能对岳瑾的心思有个七七八八的判断,至少,短期内岳瑾是不可能动她,而且,她的作用独一无二,无人能取代。想到这里,林千然的底气便足了许多,她语带讥诮,“郁小姐,想来你是糊涂了吧,我可不是什么林千然,林千然在狱中已经自尽身亡了。我的名字叫木可雕,是皇上的新找的宫尚。郁小姐对林氏逆犯的怒火,可不要牵连到我的头上。”
郁凡雪一张脸再度变得十分精彩,“你,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我可真是望尘莫及!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当我们所有人都是傻子吗?你就是脱胎换骨,也改变不了你逆犯的身份,更何况,你压根什么都没变!”
林千然冷笑两声,“郁小姐,你这话可要三思啊。我的身份,是皇上亲口承认的,我就是木可雕,就是那个给皇上献言献策的木可雕,是皇上亲赐免死金牌,永不收回的木可雕!这世上,没人能拿我怎么样。你要是不信邪,就去找皇上好了,看皇上最后是站在我这边,还是站在你那边。”
“你!”
郁凡雪面目扭曲,“你们兄妹明明联手欺骗皇上,你们明明犯了欺君的大罪!我现在就去找皇上,我现在就让皇上以欺君的罪把你们林家兄妹给处置了!”
郁凡雪欲甩袖而去,林千然却在背后喊住了她,“郁小姐,我劝你行事之前还是三思,以免最后事情没有办成,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
郁凡雪的脚步不觉顿了顿,她寒着脸,“你是什么意思!”
林千然嘴角含笑,“郁小姐口口声声说我犯了欺君之罪,假设郁小姐说的是事实,皇上如此神通广大,神机妙算的人会不知道我的把戏?皇上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就迟迟不对我动手?既然皇上不动手,就只能有一个理由,皇上觉得留着我,还有作用。”
郁凡雪愣了一下,但她并不罢休,“你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
“好吧,你若是觉得我在给自己脸上贴金,我也就不贴金了。你只需要想想,皇上自己明明能做的事,却迟迟不做,到头来,由小姨子指手画脚,告诉他究竟该怎么做,如此行事,妥当吗?这件事啊,当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林千然的话在脑中反复咀嚼,郁凡雪的一张脸变得青白交加,再说不出话来。林千然十分欣赏郁凡雪此时脸上的神情,多看几眼,心情便愉悦几分。而至始至终,贺云修便是作壁上观的态度,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郁凡雪看到他们这副夫妻档的模样,心头更是恼恨。她瞪着林千然,炮火刁钻,“就算我不能把你这贱人怎么样,但我也能把你最珍贵的东西抢走!”
她灼灼的目光转向贺云修,“我马上就去找皇上给我们赐婚!只要圣旨一下,你便是我的!”
林千然的心里一个咯噔,她竟是没想到她还会有这一招?她的脸色不觉变了一下。郁凡雪见到林千然的脸色变了,心里顿时一喜,看来这个才是她的必杀技!郁凡雪嘴角噙上一抹笑意,神色得意,一扫方才的郁愤,“我现在就入宫向皇上求圣旨!”
林千然不觉转头瞪了贺云修一眼。贺云修微微挑眉,不紧不慢地把郁凡雪拦住,“郁小姐,我若是你,就不会走这一趟,因为,这一趟,你一定不会讨到自己想要的圣旨。”
郁凡雪眼中似乎啐了毒,“我不信!”
贺云修耸耸肩,“那你就去好了,如果皇上真的下了圣旨给你我赐婚,我绝不会有任何反抗,保证八抬大轿把你娶进门。”
贺云修的态度过于自若,林千然和郁凡雪的神情都不觉生出了疑惑。林千然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这厮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了。郁凡雪被他这态度闹得果真底气不足了,但她却拉不下脸来询问他其中缘由,她赌气地吼道:“你最好记得你方才说的话!我现在就去请旨!”
说罢,她转身愤愤而去。林千然看到郁凡雪跑着入宫的背影,又看着贺云修这幅气定神闲的神色,心里的好奇向皮球一样,一点点被吹起,慢慢膨胀,越吹越大。“快说,你又从中做了什么手脚!你怎么知道皇上一定不会给郁凡雪那一道圣旨?”
贺云修却只贱贱的笑,“先回家,回家了就知道了。”
林千然不依不饶,贺云修却死不开口,饶是被她在身上揪了好几把,嘴巴还是向上了拉链似的。他越是这样,林千然便越向百爪挠心似的难受。好容易回到了郡主府,林千然又要缠着他要答案,这时候,陆笙便喜气洋洋地来报信,“公子,夫人,圣旨到了,赶紧接旨吧。”
林千然嘴巴顿时张成了“O”字形,半晌回不过神来。贺云修眉眼间都染满了笑意,在她的鼻子上轻轻一刮,“是我今天向皇上讨的赐婚圣旨,我们的。怎么样,这个答案,满意吗?”
原来,他已经抢先一步向皇上讨要了圣旨!他是能掐会算吗?这道圣旨怎的就讨得这么及时?林千然心里溢满感动,“可是,皇上怎么就肯?他下了圣旨就意味着不能动我,可我还没给他上课,他怎就知道我对他有这样的价值?”
“唔,我用我项上人头保证你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皇上卖我一个面子,决定信我。”
林千然鼻子有点发酸,“你就这么信我啊?要是我还像昨天一样把皇上撞伤了,或是不能让皇上满意,他一怒之下真把你脑袋摘了可怎么办?”
“不会的,我的小娘子定与为夫心意相通,不会让为夫这么死了。”
林千然粉拳一擂,在他胸膛上落下一拳,嘴角却禁不住肆意上扬。“咳咳,公子,夫人,接旨要紧……”卿卿我我啥的,先靠后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