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满月宴只两日时间,灵儿早早就派府中的奴仆到各大臣府上送了帖子,王府四处张灯结彩,后院的园子里搭好了唱戏的戏台,京中成衣店的绣娘把做好的新衣裳送来,衣服是比着永毅和永安的尺寸做的,红色的云锦料子,绣金色纹路的小肚兜,外衫则是小版型的儒袄和儒裙,穿在两个小家伙身上,宛如瓷娃娃般金贵可爱,萌化了灵儿的心。她吧唧一下,在宝宝的脸上各落下一个湿吻。“说了几回了,不许亲宝宝!”
莫长歌俊脸一黑,拔脚进入殿中,将灵儿拽离摇篮,手指轻轻摩擦过她的唇瓣,像是要擦掉上边的脏东西。“有人在呢。”
灵儿难为情地偷瞄了眼一旁憋笑的绣娘,耳廓微红,只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放心,他们不敢看。”
莫长歌霸道地宣告道。看不见不代表别人猜不到啊。灵儿很是无力,懒得同他争论。“戏班子到了吗?”
这次满月宴请的是罗家班,按照规矩,戏班子得提早一日来王府彩排演练。“都了,人在院子里排戏,要去看看吗?”
“去!”
灵儿大声说道,很想再见识一番罗家班的底蕴,上回的舞狮,她至今记忆犹新。两人十指紧扣离开长灵居,如闲庭信步般走至戏台。临时搭建的高台两侧,垂落着喜庆的红幕,身穿戏服,面绘脸谱的戏班子,正紧锣密鼓地编排着明日的戏曲。“王妃,您的娘家人来了。”
黎叔一路跑上台阶,躬身禀报。灵儿低头看了看,果不其然见到了正从小道过来的家人,这下子哪还有心思看戏?忙走下去迎人。“外婆、爹娘、舅舅舅妈、刘大哥、宝儿,你们咋来得这么早?”
王氏乐呵呵地说:“我们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就想过来看看,有啥能帮得上忙的。”
这可是闺女和外孙的大日子,她这个做娘的能不搭把手吗?“府里准备得差不多了。”
灵儿带着家人往偏厅走,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下人不少,不是个说话的地儿。在偏厅坐下后,立时有下人进屋奉茶,端上精美的糕点。“你今儿没去宫里当差?”
莫长歌趁灵儿同家人说话的空档,走到刘孜身边,同他闲聊。“我告了假,今儿不当值,”刘孜解释道,随后,神色微肃,压低声音问,“王爷,那封家书你派人送去了吗?为何到现在还没见着白家人的踪影?”
那封家书是他根据岳父的意思写的,上边写明,若他们有空,可到京城来参加重孙重孙女的满月宴会。刘孜不认为那家人会错过这攀交情的机会,但奇怪的是,这都好些天了,愣是没点儿音讯。“岳父明里暗里问了我好几回了。”
“信本王早已命人送去了白家庄,至于他们为何没来,”莫长歌凉凉地扯了扯嘴角。“大概是觉得没脸见人吧,上回在京中闹了笑话,连小命也险些丢掉,这地儿不适合他们,不来也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岳父终归是惦着这些人的。”
刘孜幽幽叹了口气,“这人啊,心太善不见得是桩好事。”
莫长歌含笑不语,心善者,虽易遭欺,可若身边有只凶兽保驾护航,又该另当别说了。白祁耀始终牵挂着家里人,情绪不高,有些闷闷不乐的,灵儿看在眼里,有心想安慰,却不知该怎么说,只好一个劲朝王氏递眼色。“她爹,这么好的日子,你哭丧张脸干嘛?”
王氏偷偷同相公咬耳朵,“灵儿和王爷都在呢。”
白祁耀怔怔看着满屋子其乐融融的众人,心头的郁淬,忽地消失了。作为儿子,他能做的,该做的,可以做的,全都做了,爹娘愿不愿意认他,他没法子干涉,但他问心无愧。与摄政王府热闹的氛围不同,千里外的白家庄,却是一片愁云惨淡。白祁棕穿着粗布麻衣,手里攥着卖了柴火赚来的五两银子,去元亨行买了些包药材。“白老二,你那秀才哥哥的癫病好些了吗?”
他刚出药铺,就遇着了个邻居。“没……没有。”
“哎,不是我说啊,白老大他纯属自找的,成天仗着是皇亲国戚,在镇上耀武扬威,现在倒好,踢了铁板,把人给折腾废了,好好的一个家,也没了,要说啊,你干脆学白老四,偷了盘缠到外地去得了,在家里待着作甚?成天伺候白老大,帮他端屎端尿吗?”
白祁棕听得心里不是个滋味,他咬了咬牙,一言不发地埋头走了。这些奚落,从大哥出事后,他听到了太多,他嘴笨,说不赢街坊邻居,只能当没听见。刚进院子,一股浓郁的药味迎面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