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露水重，踩进草里，能把裤腿湿透。走在前头的二人用镰刀将杂草砍向两边，开出一条小路来。周青青在后面给他们打光，很快到了就到了芦苇丛。轻微的响动在夜色里被无限放大，还没走进深处，便惊扰了几只野鸭。它们扑棱着翅膀，从芦苇丛里飞了出来。一路嘎嘎嘎地叫着，飞行速度不快。“这些鸭子瞧着笨得很，跑几步应该能捉到。”

王芳把袖口又往上卷了卷，准备去追。“不要去。”

周青青却叫停了她。“这种长在野外的动物比圈养的要聪明得多，它们飞得这么慢，肯定有蹊跷。”

说着，周青青上前走了几步，伸手拨开重重芦苇。“里面藏着大货呢！”

光照在草窝里，硕大的鸭蛋就躺在里面，这样的窝还不止一个。站得近的周建树，甚至还看见了两只吓傻了的母鸭。走过去两手齐用，一手拎了一个。“还真是，飞出那几只怕是公鸭，故意引我们去追，保护母鸭跟鸭蛋嘞。”

王芳后知后觉道。说话间，周青青已经将那几窝鸭蛋掏干净了：“爹，娘，你们仔细听。”

里面似乎还有动静儿，周青青竖着手指噤声，尽量地放轻脚步，靠近声源处。里面竟然还有一窝刚出壳不久的小鸭子！圆头圆脑的，一身嫩黄色鸭绒装，别提有多可爱了。这些小家伙被强光一照，便害怕得挤成了一滩，嘎嘎嘎地叫个不停。腥臭味儿往鼻子里直钻，是肉类腐烂的味道。看过去，是一只母鸭，看状态，已经死了好几天了。“哎哟，这可怜的。”

王芳瞅着那些鸭崽。“娘，把它们装竹筐里带回去养着吧，母鸭死了，它们也活不长。”

周青青道。王芳也是这么想的。周建树又发现了窝鸭蛋，转身过来找妻女的时候，和几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对了眼。莫名有种输了的感觉。周建树轻咳了几声后，默默地转身，避开另一片芦苇。周青青和王芳相识一笑：“没想到爹这么要强。”

“你爹孩子气得很，不过这话你可别当着他面说，说了他准保要生气的。”

周青青连忙点头。三人忙活了大半个晚上，将这片芦苇给扫荡了个干净，才终于作罢。周青青最后进去关门的时候，看见隔壁的黄丽雅拿着竹筐，用丝巾遮住脸，朝后山走了。看样子，她也发现了芦苇丛的秘密。不过可惜，她知道得太晚了。黄丽雅从另一侧过去的，故而没发现周青青走出来的那条小路。到了地方后，拨开芦苇丛，傻眼了。“怎么没有？”

草窝里没看见鸭蛋，只有几根鸭毛孤零零的躺着。她不信邪，继续找。等到太阳升起，晒得头顶发烫后，黄丽雅仍旧一无所获。回来时，有人撞见了她：“雅雅，你拿着筐去后山做什么了？”

“我想去割点儿猪草来着，谁知走到半道儿才发现自己没带刀，这不只能回来了。”

黄丽雅叹了口气。“能干的，我家丫丫要是有你一半勤快就好了。”

妇人羡慕道。黄丽雅有些害羞地摆手：“婶子你就别夸我了。”

妇人越说越起劲儿，最后都忘了形，嘴巴上没个把门的：“唉，姑娘懒点儿还能改，可要是作风不正，那就难咯。”

周青青掀开着眼皮，将一盆子水泼到外面。“哎哟喂！这谁啊！”

水差点儿泼了妇人一身。抬头凶神恶煞地看过去。是周青青。“不好意思啊，没看见。”

周青青没什么诚意道。妇人虽然没指名道姓，可那话里说的是谁，她跟黄丽雅两人心知肚明。背后说人坏话，还被当面抓到，就算那盆水真泼了她，她也不好发作。“那什么，我地里活儿多，我先走了。”

周青青放下盆，看了眼站着的黄丽雅：“你不走？”

语气里有赶人的意思。黄丽雅装听不懂：“青青，我不走的，我还想找你说说昨天的事儿。”

昨天？莫非是跟高学光有关。“好啊。”

周青青欣然同意，她倒想看看，黄里雅又要怎么作妖。黄丽雅家条件不错，前年还翻修了下房屋，又添了两间房。屋檐下挂着一串串干红辣椒，和山上捡来晒干的蘑菇。这种野蘑菇，用来炖小鸡，香味儿能飘出十里地去。家里只有一个大人在。“哟，是青青啊。”

陈红收了脸上的笑意，语气冷淡。“娘，家里的壶呢？”

黄丽雅说着要给周青青倒水喝。陈红撒谎不打草稿道：“摔了。”

说完，转身往屋子里，一点儿要招呼人的意思都没有。周青青站在院里，算是客人，没凳子坐，也没水喝，主人家更是冷脸相对。目光落到里头的堂屋，说是摔碎的壶，分明完好无损的摆在桌上。注意到周青青视线的黄丽雅，眉头一蹙，就开始装起来好人来。“对不起啊青青，我娘是不了解你为人，所以才……我会帮你在她面前说好话的。”

闻言，周青青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定格。黄丽雅咬着唇：“青青，你怎么看着我啊。”

“我在好奇。”

周青青勾着唇。“好奇什么？”

黄丽雅被吊起了胃口。唇边勾着的笑意扩大，周青青的眼睛里带着些恶意：“当然是好奇有人说谎为什么不会脸红了。”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黄丽雅干笑了几声，如临大敌。“看你吓得脸都白了，我说的是唐英兰。”

周青青没客气，自己拎了凳子坐下。黄丽雅紧绷着的神经松弛了下来。她差点儿以为周青青话里说的是自己了。谁知是唐英兰，她在心里笑话，周青青还是一如既往的蠢笨。不过一想到唐英兰也喜欢高学光，背着她私下里示好的事儿，黄丽雅的语气里便不免染上些厌恶来。唐英兰是个什么东西，她也配。“小兰太过分了，她喜欢学光哥哥却不告诉我，根本不把我当好朋友。”

“你好像很生气，为什么？是生气她没告诉你，还是生气高学光没拒绝她的投怀送抱？”

周青青一句话，精准无误地戳穿了黄丽雅的心思。她支支吾吾：“也不是啦，学光哥哥喜欢谁那是他的事情，我为什么要生气。”

“是没生气的必要，因为你心里清楚，他喜欢的是你，不是唐英兰。”

周青青托着脸颊，看着黄丽雅吃惊的样子。“我……”她显得有些无措。真是好演技，这一手的清纯迷茫，还真被她演绎到了极致。“这个还是得学光哥哥亲口说出来才能相信的。”

黄丽雅摇摇头，又问。“昨天，学光哥哥很生气，因为你说的那些话，你真的不喜欢他了？”

黄丽雅气得要死，高学光那种表现，像极了在意！“当然是假的。”

周青青做出一脸花痴的模样来。“可他有喜欢的人了。”

黄丽雅被周青青耍了一道，忍着气提醒她。说话的语气，俨然是一副正宫的模样。“有什么关系？抢过来不就好了，他喜欢的人长得有我好看吗？”

瞧着黄丽雅变得铁青的那张脸，周青青笑得更娇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