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脚才用七成力。刚才还无比嚣张，叫嚷着要给周青青点儿厉害瞧瞧的男人此时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见状，没人再敢上前来硬的了。周青青这个死丫头牙尖嘴利，她身旁的那个男人更是满眼煞气不好惹，看着人高马大壮实得很。听说还是部队的，要动起手来，他们肯定占不着便宜。柿子挑软的捏，为首的陈红转了转眼珠子，便打起了王芳两口子的主意。知道周建树是教书的，便捏着人软肋道：“建树啊，你看我们也是好心，作为长辈的，教导教导晚辈，虽然话说得不好听，但我们心是好的。”

“你女儿一上来就没个好脸色，人说一句，她能还回去十句，也怪不得她伯伯说她没教养不是。”

周建树脸色不太好看。吴翠红上次在周青青手上吃了瘪，气那是这么容易就消的，她就等着找机会，好好收拾这小妮子一顿呢。陈红话音刚落下，她便迫不及待地接过话头：“你一个教书了二十几年的老师，会培养学生，怎么也不好好培养培养自家闺女，这周青青的名声都烂成啥样了。”

“十里八乡的人都说，周青青这妮子天生狐狸相，会勾人，坏心眼，不得终老嘞。”

说完，众人都笑了。当老师的要脸面，周建树又是个男人，她就是掐定了对方不会跟她计较，所以才敢说出这种话来。反正他们人多，人多就是占理。她越说越来劲儿，还准备继续羞辱几句呢，就见那个叫陆匪的年轻人瞥眼看了过来。那一记带着警告的眼神，比噩梦还吓人。吴翠红闭了嘴。不知怎么，她很肯定，如果自己再口无遮拦地说下去，男人会对自己动手。哪怕，她是个女人。黄丽雅故意落在人后，她站在后面，听着这些人骂周青青，得意又畅快。还觉得骂得不够难听，不够解恨。柱子性子冲动，在地里拔出根竹子冲着吴翠红就去了。陆匪拉住他：“别给你老大捅娄子。”

“那就让他们这么欺负她？”

周柱瞪着人：“你真怂。”

陆匪气笑了，抬脚就给小孩儿一脚：“你不怂，一时冲动后让人抓了，你想让周青青求爷爷告奶奶救你出来？”

“好好看着吧，你老大厉害着呢。”

周青青给二老使了个眼色后就站了出去，一个人摆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怎么哪儿都有你啊吴翠红，怎么，你嫉妒我？你想当狐狸精还当不上呢。”

周青青盯着吴翠红那张脸，笑得意味深长。吴翠红那口子还没死呢，她就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跟周家村里好几个男人眉来眼去。有一次还男人媳妇儿捉奸在床。这事儿好些人都知道。“说我不检点，倒是拿出证据来啊，我品行再不端，好歹没叫人亲眼看见吧，空口一张嘴，黑的能叫你说成白的，拨弄是非这个词，就是说你的。”

“谁是狐狸精，谁知道，你要是再敢惹我，小心你的嘴。”

吴翠红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低着头往后退。陈红没了帮手，只得硬着头皮：“这些是是非非咱们就不说了，说这鸭子怎么弄吧，这么多，不该你一家独大，全要了吧。”

“为啥不能？”

周青青幽幽地开口。“你以为还是集体那会儿？有啥好东西都得大家分？搞清楚，这块地是我家的，长在我家的东西凭啥要分给你们。”

“老鼠偷东西也没这么光明正大吧。”

“……”陈红咬着牙。他们这群人被周青青指桑骂槐，说成了偷东西的畜生。“行，我们去找村干部评评理，让他们决定这些鸭子怎么分配！”

王芳忧心忡忡地拉着周青青的手：“那些人都占着关系呢，咱们肯定讨不到好，要不还是分给他们算了。”

“不分。”

周青青态度坚定。“不能认怂，要是认了，下次不得让他们欺负死，人活着不就是争一口气，仗还没开大怎么能认输。”

周建树也说：“青青说得对，咱们家不能老是这样。”

以前分田地的时候就是这样，退了，分到的比别家少不说，位置还偏僻，土也不肥。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忍让了。周青青其实心里没底，她皱紧了眉头，浑身绷得紧紧的。“别怕。”

陆匪牵她手。男人身上有一股令人安心的感觉，他沉稳有力，好像天塌了有他顶着似的。周青青的紧张感被冲淡了些。又听见陆匪说：“有我在，不会让你输。”

“你刚刚很厉害，保护大家的样子很迷人。”

周涛家的院子里挤满了人，七嘴八舌了好半天，他才听清楚事情的经过。“你们说啥，周建树家藏着一批野鸭要走私？野鸭还能走私吗？”

这性质就严重了起来。投机倒把已经是重罪了，这冠上走私的名头，那就是罪上加罪。事情属实的话，别说周建树他们家了，就连他们周家村都有连带责任，他这个村长也得跟着遭殃。“你们可想好了说啊，这走私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事关周家村。”

“这事儿好说的很，周建树他们一家怎么也是周家村的，我们的意思是，那批鸭子要公正处理，给多少不强求，但一人一只得要有吧。”

赵春枝给几个家底殷实的村民倒完水，插了句：“是该分给大家的，周家村是个集体，有好处怎么能让一家占完呢。”

她跟王芳打架的事儿还没过去呢，怎么也不想让她讨到好。于是在周涛耳边吹耳旁风：“这事儿可是陈红带头的，可得好好办，你不想抱孙子吗，办好了，孙子还不是早晚的。”

这春林喜欢黄丽雅的事儿，两口子可早就知道了。周青青爹娘跟柱子留下来看着鸭子，自己则跟陆匪对簿公堂。刚露面，就被数十双眼睛齐齐地盯上。消息传得很快，就一会儿功夫，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了。那些人在外面听，几个村干部还有陈红等人在里面坐着。进去了，没人端板凳端水，态度漠视。陆匪气场迫人，令人不容小觑，谁都没料到他能这么快站起来。周涛好歹是个干部，再没摸清楚男人的底细前，做事儿留了丝余地。“你这个傻婆娘，没看见椅子不够啊，去里面拿两把过来。”

周涛道。等椅子搬来后，周青青坐下，陆匪在旁边。眼尾一抬，勾着红唇道：“我倒要看看今天，你们是怎么不要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