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齐刷刷地变了脸，陈红开口：“村长你看周青青这个样子，这是跟我们长辈说话的样子吗？我看她是连你也一块儿骂了。”

她指望着周涛好好地搓一搓周青青的威风。周涛一听是这个道理，这心中的天平，一下就往陈红那边倾斜了。陈红的挑拨离间太低级了，周青青一眼就能看出，她看着周涛开口：“涛叔，我可没指名道姓的说谁，是陈红自己个儿站出来的，她要是不心虚，怎么会急着跳脚呢。”

周涛颇为惊讶地看着她，都闹到他面上来了，这丫头竟然还能这么沉得住气。不急不躁地，将陈红的话给推翻。他这一听，同样觉得有道理。于是当起了和事佬：“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把事情闹大了对大家都不好。”

“青青，你当小辈儿的，就委屈点儿，别给长辈见识，那鸭子我的意思是分给大家，咱们有福同享不是。”

陈红等人面上一松，对周涛的做法很满意。周青青听了，笑出声来：“哪条法律规定小的要让大的，他们这些人为老不尊，仗势欺人，我凭啥认，再说一遍，鸭子是在我家地里发现的，就得归我们家。”

“别人想来分一杯羹，也得看我心情。”

“这……”周涛为难极了。陈红等人开始闹，然而不管他们怎么闹，周青青都一派不为所动的样子。“不如这样。”

陆匪轻启薄唇。众人纷纷朝着他看了过去，周青青也在看他。男人给了周青青一个安抚的眼神后，不急不躁缓声道：“不如将这事儿上报上去，秉公处理。”

鸭子归宿的事情暂停，等周涛去城里走一遭后再定夺。陈红等人很高兴，这事儿要摆在明面上，那就一个结果。鸭子是大家的，周青青一家别想独吞。“陆匪，咱们中计了。”

周青青抿着唇，从回来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周建树跟王芳两个也没觉得这事儿会有转机，皆愁眉苦脸，连晚饭都没心情做了。忙活一个晚上捉到的鸭子，现在交给周涛看着，这不成了肉包子打狗嘛。陆匪拉着周青青坐到小凳子上，变着戏法儿似的从兜里摸出一颗奶糖塞进她的嘴里。这糖可比周青青买来分给小孩儿吃的好多了，奶香味儿特别浓郁。周青青看他。陆匪低声着耳语：“我不会让你输。”

“你有法子？”

周青青面上一喜。看过来的眼眸清亮闪烁，里头还泛着水光，惹得陆匪心头荡起一阵怜爱，他点点头。“城里有邮电局吧。”

周青青想了想，说有。陆匪笑笑，说有就行了。周青青又提出要跟他一块儿去，两根手指拽着他的衣服不放：“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黏人的小尾巴。陆匪瞧着周青青那白得晃眼的皮子，尖尖细细的下巴，略微鼓起来的脸，只觉得心软。柱子把牛车牵来，把他想了一下午的主意说了：“老大，我们把鸭子偷回来吧，我可以让我几个哥们儿帮忙。”

周青青屈起手指，弹了下他脑门：“小小年纪做什么法外狂徒。”

“啥是法外狂徒？”

柱子黝黑的眼睛瞪大。“意思就是游走在法律之外，跟歹徒一样无法无天的人。”

周青青简单的解释了几句后，否定道。“不准。”

“好吧，那我也跟你们去城里。”

他失落地低着头，又很快地抬起来。一起去也行，周青青正要点头呢，就见陆匪沉着脸过来：“你回去。”

周柱气势不敌，只能听他的。今天的月亮很圆很亮，光照到地上亮堂堂的。周青青披着陆匪给她的衣服，好奇地问：“为啥不让柱子跟着。”

她以为陆匪是怕带着他办事儿不方便，却不料陆匪给出来的答案直白得朴素。“他在，你的眼睛就不会只看着我了。”

“咳咳咳……”周青青别过脸。“你吃醋啊。”

她本意是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谁知气氛因她这句话，更古怪了。“嗯。”

陆匪大方承认了，声音有些模糊。“周青青同志，我回来是想跟你搞对象的。”

明明证都扯了，陆匪却纯情地说想在办酒钱，跟她培养培养感情，好好搞对象。周青青心口发麻，有点儿结巴：“那，那就搞呗。”

继续赶路，只是两人的手不知何时悄悄牵在了一起，十指紧扣。周涛也要出发去城里了，他坐的拖拉机，因此不用从晚上就开始赶路。赵春枝背着他收了陈红等人的好处，吹了一晚上的枕边风，临了了还在叮嘱呢：“跟领导好好说。”

周涛说自己心里有数。八零年代电话普及率低，有些偏远城市都难找一部，更别说农村了。一般打电话都得到城里的邮电局，用的是“摇把子”，就这样还不能直接跟人通话，得说区号，找谁，回电号码，然后让接线员“传呼”。忙活半天下来，这才接通。到了地方后，陆匪进去打电话，给了一块钱，能打六分钟。张之帆在家睡大觉呢，昨天更几个死党发小玩到半夜，喝了不少酒。接过电话，语气特不好：“你丫谁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是陆匪。”

那头冷冽低沉的声音响起，张之帆是彻底醒了。断了电话后，张之帆立马摇人，几下就把事儿解决好了。然后给陆匪回了过去：“你跟嫂子啥时候办酒？我好带哥几个过来送礼啊。”

陆匪笑着骂了他几句：“等候通知吧。”

“行吧”周青青蹲在外面，肚子咕咕叫呢，见陆匪出来，拉着人就走：“我盯那个馄饨摊儿好久了，我们去吃好不好？”

她拿手捂着肚子，怕陆匪听见了笑话她。然而肚子就是这么不给面子，她话音刚落下，就开叫了，惹得陆匪看她的眼里带上了一股揶揄。“好。”

陆匪应声。周青青红着脸落座，脸上热气还没散，就有人眼睛长在了脚底，非要来搅合一番。“周青青？”

高学光的目光落在周青青跟她旁边的男人身上扫了一圈。“知道我喜欢吃这家的馄饨，所以故意带着男人来刺激我是吗？”

他大言不惭，很是轻蔑的笑了。“你还真是诡计多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