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开复说着话，暂时把孩子交给妻子，自己则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一份名单，交给陆星月。陆星月接过来看了一眼，发现是刚刚上任的那位书记和新厂长，还有他们的几位副手。“如果猜的不错，这些人当初应该都参与了那件事。”

宋开复同意这个说法，但他看着陆星月欲言又止，似乎是很想提醒陆星月一些什么。“你想说什么就说吧，”陆星月说，“你是怀远的战友，过命的交情，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

“……我是想说，嫂子，钢铁厂是一个国有大厂，如果把这些人全都撸了，干掉，接下来的工作不好开展啊，可能……这么大一个厂，就此黄了也说不定。”

宋开复顿了顿，又说：“那么大的厂，如果黄了，可就是多少人吃不上饭啊。”

陆星月默然。她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陈铎盛不干了。他不满地嚷嚷起来，“那怎么办？让那些人都逍遥法外吗？他们害死了人，还做帮凶，就白做了？”

宋开复就不说话了。他只是提出他的看法，具体的决定还是陆星月他们来做。作为受害者家属，陆星月有权利要求所有的加害者都被绳之以法，可是，钢铁厂，将来又该怎么办呢？“该受的惩罚，他们要受。但是，宋同志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除了那些领导，钢铁厂的一般人都还是对陆星月非常不错的，陆星月不想要因为一己之私，害的这么多人丢了饭碗。陈铎盛瞪着眼，明显不想解锁这一份通情达理，“那怎么办？反正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还在钢铁厂里逍遥！”

“你让我想想。”

陆星月拍了拍陈铎盛的胳膊，“过几天你姐夫回来，咱们再问问他的看法。”

陈铎盛不高兴，在他看来，靳怀远和陆星月是一样的人，有着高度的意识觉醒，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当前，他们肯定会先选择集体利益的。宋开复和周雪见陈铎盛和陆星月也起了争执，便没有多留，饭后帮着收拾了东西就匆匆走了。临别之际，周雪再次朝陆星月道谢。“我已经在不远处看好了一套房子，这一次回去，如果没有别的问题，我就会把那边租下来。”

陆星月点头，“有自己的想法，很好，你这样，将来才不会活得那么辛苦。”

周雪笑了一声，她没有说，她其实很羡慕陆星月。羡慕那一身通达娴雅的气质，只一眼便透着自在。她也想成为这样的人。回到屋里，陈铎盛又过来劝说陆星月，“姐，你还真想听从宋开复的意见啊？我不同意！”

“谁说我要听他的了。”

陆星月进屋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找出来，“不过，宋开复说的，确实有道理。你是过过那种苦日子的，你想想钢铁厂有多少人，如果他们都像当初的你一样……”且不说陆星月良心上会不会过得去，单单对社会稳定来说，就是一大威胁。宋开复是做公安的，也难怪会想到这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