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很快到了郴城，凌语夕拖着行李，坐上垂直电梯，走向出站口。杜若萧没有伸手帮她提行李，他似乎很了解她的心思，她不喜欢与男士有过多交集。程墨已经在出站口等她，老远就向她挥手。

凌语夕忽然觉得很烦，她不喜欢程墨，虽然他家庭背景良好，学历也还不错，可她的心灵模型，就是杜朗，别的人再无法契合。程墨穿着黑色的衬衣，戴着太阳镜，热络地接过凌语夕手里的行李。

凌语夕不想把行李给他，可是他的手已经伸了过来，为了避免过多肢体接触，她像扔掉烫手的山芋似的，把行李扔给程墨。他们之间，保持着距离，走到停车场，凌语夕看见杜若萧在四处张望。

凌语夕心一软，对杜若萧说道：“如果不介意，我们送你一程吧。”

程墨却微微皱了眉，他看了一眼杜若萧，“可是我还要赶回公司有事情呢。”

“哦，那算了。”

凌语夕果断从后备箱取出行李，一把拽过杜若萧，就往计程车出口走。

程墨赶紧回来追凌语夕，她却对他不理不睬，拉着杜若萧加快步伐。杜若萧顺从地跟着她走，没有询问，也没有犹豫。程墨突然掏出手机，朝杜若萧狠狠砸来，杜若萧猝不及防，手机重重砸在他的手腕上。

杜若萧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痛得捂住手腕，凌语夕回头，看见程墨心满意足地望着他们。她不顾形象，咆哮道：“程墨，你疯啦！”

程墨又恢复了一副无辜的模样，“语夕，我不是故意的！”

凌语夕气得当即报了警，程墨看见她动了真格，也慌了起来。警察没多久就到了，三个人被领进了警察局做笔录。做笔录的民警很年轻，局里的人都称呼他“小张”，圆圆的脸庞，看上去很和善。

小张问得很详细，程墨说一切都是误会，提出要和解。凌语夕坚决不同意，但是杜若萧不想把事情弄得太麻烦，毕竟他还有事情要办，接受了和解的建议。从警局里出来，已经是晚上六点。

晚风拂动着凌语夕的秀发，像一篇优美的诗章，在夜色里浅浅吟唱。凌语夕甩下了程墨，让他一个人一脸怒气地回去，然后她陪着杜若萧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她拜托她的高中同学，瑞士留学回来的博士生西岚，推荐了一名水平过硬的医生。

杜若萧的左手骨折了，护士给他上药时，他倒吸着凉气，却还不停安慰着凌语夕，说自己没有大碍。凌语夕看着杜若萧为了宽慰自己刻意地搞怪，不禁心底一暖。很多年以前，杜朗有一次打篮球扭伤，他也是这样安抚因为心疼而忍不住落泪的自己。

在医院包扎好，凌语夕和杜若萧走出医院，已经是深夜十一点。程墨没有再打电话过来，母亲姚若岚却是夺命连环call，未接来电和短信塞满了凌语夕的手机。凌语夕回拨电话过去，姚若岚气急败坏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

“凌语夕，你这么大个姑娘，害不害臊？居然跟别人玩三角恋，你还有没有羞耻心，我们凌家的脸面，都要让你丢尽了！”

姚若岚的嘴，如同一把机关枪，句句击中凌语夕的心脏。

凌语夕活了二十五年，虽然天生丽质，但从不自恃美丽，总是和异性保持着礼貌客套的距离。她小心翼翼，她洁身自好，她的眼里不能看见一点污点。可是母亲姚若岚，似乎知道她的软肋，总是要用最恶毒的话语，咒骂自己。

计程车驶向市区的奥米茄大酒店，杜若萧已经用手机订了房间。凌语夕不放心他，陪着他check in，然后又用美团点了外卖给他。凌语夕点了饮料、甜品、水果、小吃和烧烤，她自己也是饥肠辘辘，两个人一边分享美食，一边聊天。

凌语夕忽然掏出手机，划开界面，上面是一个笑语嫣然的女孩，她笑着问杜若萧，“她美吗？”

杜若萧仔细看了一眼，实话实说，“还可以，不过……”他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没有我好看，是不是？”

凌语夕的眼里亮晶晶的，杜若萧点点头。“姐现在单身，又不差钱，工作体面，你说为什么就没有男孩子，追求姐呢？”

凌语夕俏皮地开着玩笑。

“今天那位男士，就在追你吧。”

杜若萧喝了一口牛油果甘露，缓缓说道。“他？他不能算人，他就是牲口，没有理智和感情的牲口。”

凌语夕的嘴角，浮出一丝讥笑。

“这个女孩，就是他的结婚对象吧？”

杜若蘅仔细观察着凌语夕，思考着自己的措辞。凌语夕脸上的笑容，像阳光下的雾气，一点点消散，眼里的光躲闪着，升腾起浓霜，她悲戚地点点头。

“我不知道怎么说，或许是我太过于崇尚精神恋爱了吧。我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最亲密的举动，就是牵着彼此的手，漫步在沙滩。”

凌语夕啜饮着茉香奶绿，一边望着窗外灯火通明的街景。

“他和我分手，没多久就和亦菲在一起了，还奉子成婚。他曾经和我说过，他会一直等我，等到我愿意把自己完全交给他的那一天。可是，他食言了，他就是个伪君子，衣冠禽兽！”

凌语夕的声音哽咽，泪流满面。

杜若萧伸出右手，想摸摸她柔顺的头发，她哭起来时，有一种动人的忧愁，让旁人也忍不住想要落泪。凌语夕避开了杜若萧的手，他也没有半分尴尬，缘分就是这么奇妙，虽然认识不久，但是两人有很多默契和共同语言。

说着说着，凌语夕可能是太过疲乏，竟然靠在躺椅上睡着了。杜若萧不忍心叫醒她，他把空调温度略微调高，然后拿了一床毯子，盖在她身上。凌语夕在梦里，也是哭着的，声音嘶哑地说：“杜朗，你结婚，我高兴啊。我是真的高兴啊。”

杜若萧替她掖好被子，他掏出IPOD，戴上耳塞，里面播放的是《你不是真正地快乐》，此情此景，似乎特别贴切凌语夕的梦境。凌语夕又哭又笑，杜若萧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忍不住欣赏她的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