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皇帝陛下派太子前去赈灾的消息便不胫而走。去给太子传旨的公公此时正坐在晋王府。传旨的太监是萧渊离身边的红人,李公公,他一身红色的官服,端坐在萧渊洲对面。一张布满褶皱的脸满是讨好的笑容。“王爷,咱家可是按您的吩咐,把圣旨亲自交到太子手里。”
他的屁股只坐了半个凳子,身子却挺得笔直。“不知公公可看到了太子反应如何?”
说实话,看到李公公进了晋王府,路嫣然是惊讶的,她没想到萧渊洲居然会再萧渊离身边安插人,身份还是如此之高。毕竟,李公公在萧渊离面前可是说得上话的,地位和徐公公相当。对于路嫣然的问题,李公公丝毫不敢放松。“王妃娘娘还真是会说笑,那可是圣旨,即便是太子也不敢抗旨不遵。”
那就是痛快的接下了?转念一想,路嫣然又想明白了,太子刚回皇宫,被禁一年之久,他很需要一些东西来证明自己有能力坐稳这太子之位。不等萧渊洲开口,路嫣然便从荷包里摸出一锭金子,放在李公公面前。“有劳公公跑一趟,这点子心意请你喝茶,日后若是太子那有风吹草动,还要劳烦公公知会一声。”
李公公看了一眼萧渊洲,见萧渊洲点头,这才收下离去。萧渊洲:“和他无需客气,都是自家人。”
“自家人?”
路嫣然有些疑惑。“我的乳娘曾和他对食。”
他的解释却更让路嫣然不解,宁太妃是先帝最钟爱的妃子,她身边的人就算地位底下,也不可能找一太监对食才对,更何况那是萧渊洲的乳娘。萧渊洲继续解释:“乳娘是被她夫婿卖入宫中,曾对李公公有恩惠。”
多的他便不再解释,路嫣然也不在问,直接转移话题。“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么大的功劳送到太子面前,你可要当心,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两人说话都带着机锋。听了路嫣然的话,萧渊洲勾起唇角,眼中尽是莫测。“大灾之后必有大疫,陛下可是体恤太子殿下,旱涝双治,这政绩可是直接摆在面前,不知有多少人眼红。”
萧渊离是什么心思,他们二人心知肚明。这一去,无功无过倒也罢了,若是有些许闪失,那可是重罪。最好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这样他们也可坐收渔人之利。像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别人躲还为之不及。“难道他就没有想过太子会生出反骨。”
路嫣然的问题直击要害。这一点萧渊洲自然是考虑周全,即便太子有千般不愿可圣旨砸在头上,若是不接旨那可是正中萧渊离的下怀。书房里气氛有些压抑,直到下人来报那公公已经离开了晋王府,路嫣然才目光灼灼的看向萧渊洲。“王爷,是不是早就已经料到萧渊离会留有后手。”
虽然是疑问句,但路嫣然的语气却格外笃定。她深知面前的男人城府极深,向来是走一步算三步。这一次萧渊离突然发难,可到底是谁中了谁的圈套,可还未知呢。男人看着路嫣然娇俏的脸庞唇角微微勾起。“王妃果然聪慧,既如此,本王也不必跟你拐弯抹角,我早已想好让舅舅门下随便派个人跟太子一同前去。”
“舅舅可是国之栋梁,他手下的人不一定得太子重用,而且这一次那人还带着致灾良策。”
听他这样讲,路嫣然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紧接着,她释然的淡笑。“没想到王爷竟然还有此等情调。”
话虽如此,但她确实没想到这男人还有这样的恶趣味。变相帮了太子,无非就是要给萧渊离添堵。若真是能成功赈灾,功劳也必然不会全算在太子头上。这简直是一石二鸟。难得此时二人气氛融洽,突然听到窗口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路嫣然随即走到窗前推开窗,一只不起眼的黑色雀鸟直接落在她的指尖。路嫣然手脚利落的扯下雀鸟腿上的竹筒。展开里面的纸条,看过之后她一双性眸里闪过一丝惊异。“王爷可知萧渊离已经派人在半路劫杀太子。”
桑栖传来的消息必然不会有错。萧渊洲手里把玩着一块青色的冷玉,听到路嫣然的话,他了然的点了点头。“如此心狠手辣,赶尽杀绝倒是他的做派。”
萧渊洲深知这位好皇兄为了权利可以视人命如草芥。就是要手刃太子这件事情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就为了那个位置,父子相残,何其可悲!望着萧渊洲一副未卜先知的模样,路嫣然眉眼间闪过一丝忧虑。“先前宫宴之上便有刺杀,当时我只觉得不过是声东击西的障眼法,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这不过就是路嫣然有感而发,可听在萧渊洲耳中却好像变了味道。原本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此时却已经紧锁剑眉。“你既已知他心狠手辣,该传的消息并没有随他心意,你可担心自己的安危。”
听得萧渊洲突如其来的关心,路嫣然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心头涌动出一种异样。她轻咬下唇,摇了摇头。“我于他而言可不止是只言片语的信息那么简单,你且放心,他对我所有防备,却还不至于赶尽杀绝。”
路嫣然这样讲分明就是在给萧渊洲宽心。可越是这样,萧渊洲就越觉得不妥。“萧渊离若是觉得你还有利用价值,留你一时三刻也不是不可,但天长日久难免生了杀心,你还是把萧五撤回来,贴身保护你为好。”
他的话音刚落,路嫣然便立刻摇了摇头。“你又不是不知我安排箫五费了多大的周折,他监视着萧宁轩和孙羽凝,此时切不可妄动,牵一发而动全身。”
看着面前小女人一脸坚定的模样,萧渊洲无奈的叹了口气。眼看夜色深沉,太子那边却并不安宁。大批的黑衣人蜂拥而至太子府,每一招都是杀招。可纵然对方有千军万马。萧渊洲也早就已经在太子周围布下了铜墙铁壁。有了萧渊洲的人拼死保护,那群黑衣人纷纷败下阵来。“说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一群败军之将倒在地上,一个个被五花大绑。萧渊洲手下的暗卫正要进一步审问,却发现那些黑人直接咬碎了藏在口中的毒药,七窍流血,瞬间暴毙。活生生的性命是这样陨落在面前。即便是见惯了生死的暗卫也觉得心头一冷。这分明就是没把人当人。人死如灯灭,可消息却还是传回了皇宫。萧渊离原本气定神闲地端着青花瓷盏喝茶,听了小太监几句耳语,他瞬间面容扭曲,把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摔在地上,眼看着瓷片崩渐。“都是废物,朕养你们又有何用?”
那小太监被飞起的瓷片划伤了脸,鲜血顺着面颊流下来,可他动也不敢动。眼见着一个黑影在面前闪现。一封密信已经赫然呈现在龙书案上。萧渊离稳住隐隐怒气,他拆开密信,只是撇了一眼,便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好你个晋王,好你个萧渊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