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闻言,脸色难看了几分。他吩咐了侍卫,怒气冲冲地往鹤庆屋子里走。锦瑟想了想,快步跟了过去。“似乎是因为翠喜端来的茶水有些热,王妃就动怒了。”
晋王进屋,果然看见一地狼藉。他眼底掠过不耐。“就因为丫鬟没伺候好,你就把自己气成这样?”
鹤庆疼的翻来覆去,一头冷汗。甚至,都没多少力气辩解。“不是,是锦瑟,是她气我……王爷,孩子……”锦瑟蹙眉道:“王妃,奴婢可没有气您,奴婢今日告假去给准备去云城的东西,这才刚回来。”
晋王颔首,冷声道:“鹤庆,你又给锦瑟泼脏水!分明是你自己小气善妒!”
他带上锦瑟,是因为锦瑟了解他,能体会他的难处。他看锦瑟,更多的像是在看姐姐,甚至……母亲。鹤庆已经没有力气吵架了,伏在床边,嘴唇发抖。“王爷,救救我们的孩子……”云倾落很快赶了过来。晋王连忙把人请了进去。“九皇婶,又劳烦您了。”
云倾落勾唇,道:“无妨,出一次诊,拿一次诊费,很是划算呢。”
晋王脸色僵了僵。云倾落看着一屋子碎片狼藉,又看了看立在一边无动于衷的锦瑟,眼底闪过玩味的笑。鹤庆见她来了,脸色煞白地哀求。“云倾落,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从前她是不喜这个孩子。可如今,孩子对她而言是一层保障,她心里也有些舍不得。云倾落把脉之后,眉头拧起。“虽有出血症状,可还好,孩子还在。”
晋王和鹤庆都松了口气。锦瑟眼底神色不明。云倾落蹙眉看着鹤庆,声音有些冷厉。“晋王妃,上次就告诉过你,莫要再情绪激动,或者伤心动气,容易动胎气。”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鹤庆委屈地哭了起来,抓着云倾落的袖子道:“都是贱婢故意气我……”云倾落把她的手挪开,给她打了保胎针。“从今日起,你就躺在床上静养,若非必要,不准再下地。”
鹤庆如今的情况,很是危险。头三个月,尤其不稳定,若是再出血,恐怕孩子就保不住了。鹤庆裹住被子,虚弱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晋王瞪了鹤庆一眼,才对云倾落道谢。“多谢九皇婶,这一趟您辛苦了,稍后本王就让账房把银子送到府上。”
云倾落颔首道:“这些都好说,晋王,你去云城的事可定下了?”
晋王道:“定下了,父皇派了钦差张大人于我同行,今晚就动身去云城。”
“这样也好,晋王妃暂时也能得了安静。”
云倾落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看向里面睡去的鹤庆,道:“明天,我会再来给她打一针,希望能保住这个孩子。”
晋王抬手行礼。“那侄儿去云城的期间,鹤庆就劳烦九王妃照顾了。”
云倾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晋王说笑了,我只能尽力为你们保住孩子,至于晋王妃,还得您自己用心照顾。”
晋王沉默了片刻,道:“本王也已尽力,实在是她愚蠢又冲动。”
如果不是因为鹤庆,如今的晋王府,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温氏,也不会死。他对鹤庆,已经仁至义尽。这是别人的家事,云倾落也不好多言,转身告辞。晋王亲自送她。刚到晋王府门前,就撞见了一个白发苍苍,一身儒袍的老者。“晋王殿下。”
那老者在两个中年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给晋王行礼。晋王眼前一亮,连忙上前搀扶。“外祖父,您怎么来了?”
云倾落眼底掠过惊讶。晋王称呼这老者为外祖父?那他岂不是温氏的父亲,江南大儒,温东霖?那老者颤颤巍巍地道:“王爷,出了如此大事,我岂能不来?我已无脸见人,无颜面对圣颜啊!”
晋王脸色难看,蹙眉道:“外祖父,此事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了。”
温东霖擦了擦眼泪,看向一边的云倾落。“这位就是当今九王妃吧?老夫见过九王妃。”
说着,颤颤巍巍地就要行礼。云倾落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温老先生果然厉害,刚到京城,就明确知道我的身份。”
说着,让蓝蝶把人扶了起来:“快扶温老先生起来,我可受不起他这大礼。”
温东霖既知道她是谁,必然是已经关注多时了。自从温氏的丑闻爆出去之后,她当时在宫里的事情,也被许多人知道。温家……说不定已经恨上她了。温东霖重重地叹了口气,神色凄楚地站了起来。“九王妃虽为女流,却深受皇室信任,又有之前顾家之事,已成为一个传奇传遍天下。老夫远在江南,也对九王妃颇为耳熟,来了京城自然对九王妃关注了些。”
云倾落不爱听他那些虚伪的话,淡淡地道:“温老先生初来京城,晋王也该好好招待,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云倾落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温东霖俯身行礼:“恭送九王妃。”
等九王府的马车走远了,温东霖脸色才难看了起来。“本以为只是个撞大运的狐媚子,没想到竟还有几分聪明。”
晋王问:“外祖父不喜欢她?”
温东霖冷笑一声,往晋王府里走:“老夫已经查清楚了,若非她从中作梗,皇后宫里的那几个宫女也不会交代。”
他岂止是不喜欢云倾落?他恨不得杀了她!晋王恭敬地扶着他,眉头拧起:“外祖父,本王听说,当时父皇产生怀疑之后,已经日夜让人盯着鸣鸾宫了,母后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话虽这么说,可若是没有云倾落从中作梗,事情也不会暴露的这么快。”
温东霖深吸了口气,神色阴冷地坐在椅子上。“此女不知廉耻,嫁过顾家之后,竟又不知羞地嫁给了九王爷!简直是我大乾的奇耻大辱,合该被浸猪笼!”
晋王闻言,无奈一笑。“多年不见,外祖父,您还是这样固执。”
温东霖表面上是温文尔雅的江南大儒,实际上,却极为重视礼仪道德,不近人情,甚至到了刻薄的程度。“不是老夫顽固,是这天下自有天下的规矩,男尊女卑,上尊下卑。”
温东霖端起茶水喝了口,淡淡地道:“从前只有男子可以休妻,云倾落休了顾长澈之后,就乱了套了,如今天下不知闹出了多少和离的案子,都是因她而起。”
“长此以往,没了规矩,没了方圆,家将不家,国将不国!她就是个蛊惑人心的妖女,合该被活活烧死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