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魏泓身死,宰相府大大小小事宜皆由魏沉央说了算。依魏沉央之意,魏泓尸体以水晶棺柩封存,供在后院祠堂且派家仆日夜看守,一日不查清魏泓死因便一日不能入土。午正,魏思源从祠堂回来时温弦已经命冬香备好膳食。“思源,过来吃饭。”
温弦除了夜里不与魏思源行房,其余时间都依本份做事。魏思源缓步走到桌边落座,无甚胃口。温弦舀过去一碗参粥,“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伤心。”
“我想……”魏思源接过瓷碗,“我想父亲能入土为安,像现在这样我于心不忍。”
温弦瞧了眼魏思源,拿起筷子给他夹菜,“谁又忍心!可这件事是沉央作的决定,你我也就是想想。”
“且等今晚沉央回来,我去找她。”
魏思源神形憔悴,“这段时间苦了你,我本该早早陪你回御南侯府看岳父岳母大人。”
“父母知道宰相府出事,不会怪你。”
温弦瞅准时机,“说起沉央,外面有些传言我想来想去,得同你说说。”
“什么?”
魏思源抬头,狐疑看过去。“现在朝廷里乱,太子跟歧王撕破脸,沉央跟着太子做事便与歧王手底下的万春枝铆上,为此前两日专门在皇城里开了一间亿家货栈,又是几倍工钱挖万家货栈的镖师,又是低价接手万家货栈的生意,这干赔不赚的买卖真是大把大把朝里头砸钱。”
魏思源从来不打听这些事,不管父亲跟妹妹做什么,做的对与错他都不会问。他心思不在此处,便也不会干涉父亲跟妹妹的事,“沉央有她的想法,随她去吧。”
“沉央的想法就是太子的想法,思源你没看出来么!太子在拿沉央当枪使,若然这杆枪断了,太子还可以换一杆,可咱们宰相府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就忍心看着父亲一手打下来的家业付之东流?”
“这是妹妹的事。”
魏思源不愿去想朝廷里那些纷争。“这是宰相府的事!”
温弦搁下手里银筷,眉目焦虑,“伯乐坊不是沉央一个人的,那里面有父亲的心血,如今父亲尸骨未寒,沉央便拿整个伯乐坊跟万春枝去拼,万一输到血本无归……”“那便血本无归。”
魏思源抬头看向温弦,“那样也好,出局也好。”
温弦一直都知道魏思源是个窝囊废,没想到这样窝囊!“墙倒众人推!若然沉央出局得有多少人等着看宰相府笑话?又有多少人会趁机踩一脚过来?”
温弦有些着急,“这些你都不考虑?你还是不是宰相府的男人!”
魏思源心情烦躁,却还是忍着脾气,“那你觉得……”“分家!”
温弦直言道。魏思源震惊看向温弦,“这不可能!母亲大人还在!更何况沉央未嫁,她是我妹妹!”
温弦料到如此,话锋转弱,“我说的分家不是真分,是想你能为宰相府保存实力,他朝太子真不顾沉央的时候还有你这个哥哥能助沉央翻身!”
魏思源目光狐疑,似是不懂。“沉央一心与万春枝斗,你若劝她停手根本不可能,与其这般,你倒不如以分家为名替她攒些家业,他朝不管沉央想不想翻身,她都有个安身之所,还有母亲大人还有我!宰相府有你,就不能倒。”
温弦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情到深处掉下几滴眼泪。魏思源看不得温弦哭,急忙过去擦掉温弦眼角泪珠儿,“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误会你,是我把你娶进门却没让你过上好日子……”“妾不怪夫君,只盼着咱们宰相府能好。”
温弦顺势依偎在魏思源怀里,泪未干眼底渐渐冰凉。魏思源紧紧抱住温弦,将她刚刚那番说辞往心里去了。“我先去母亲那里商量,晚些时候等沉央回来,听听她的意思。”
温弦未作声,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待魏思源离开,温弦缓身坐回桌边,视线不禁落在那碗魏思源还没吃完的参粥上。魏思源,你配本姑娘自称一声妾么……为了渝韩生的真迹,温宛几乎整夜没合眼。这会儿温宛人坐在徐福驾的马车里,梦已经坐拥金山。金山在晃!“谁都不许动-”温宛猛然睁眼,一对眼珠儿险些飞出车厢,吓的旁边卫开元僵如雕塑,举在半空的手指无处安放。“不好意思睡着了。”
温宛拍拍胸口,庆幸虚惊一场,下意识抹过唇角,有些湿,“咳,管家说卫公子出门了?”
卫开元嫌弃抽回手指,身体往后靠了靠,“你找我有事?”
温宛二话没说,自怀里掏出一张宣纸递过去,“过来要人。”
“什么东西?”
卫开元没接,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扫过温宛递宣纸的手。温宛眼睛落在宣纸上,“看一看,看一看又不会死。”
卫开元扯过宣纸,展平。“卖身契?”
卫开元抬头,狐疑看向温宛。“往下看。”
卫开元虽有犹豫却还是坚持看完卖身契的内容。眼见卫开元要撕,温宛也不着急,目现怜色,“那上面的字是卫夫人亲笔所写,算是她为数不多的遗物了。”
卫开元紧紧握着宣纸,撕扯不是,扔也不是!“这不可能!一定是你骗母亲签的字,母亲才不可能卖我!”
卫开元气的咬牙切齿。温宛叹息,“卫夫人当然不会卖子,她将你留给本县主,是想本县主能护你周全。”
“我用你护!一个玉佩你都护不住!”
卫开元愤怒抬手,掌心赫然是温宛颈间麒麟玉。温宛,“……魏沉央背靠太子,她想你死易如反掌。”
“她弄不死我!”
卫开元冷哼。“她是弄不死你,天高地迥宇宙无穷有你容身之处,可杨肃是朝廷命官,能跑到哪儿去?”
温宛挑眉,“你不管他们死活了?”
卫开元默。“魏沉央恨的是你,你若留在杨府她早晚还会再找过来。”
温宛循序渐进瓦解卫开元坚固无匹的心理防线。“跟着你魏沉央不会找过来?”
“会啊,她会来找我要人。”
卫开元看着温宛,等她开口。温宛如他所愿,“可她要不去。”
“凭什么?”
“凭我祖父是御南侯,我姑姑是宸贵妃,我是县主。”
温宛拿过那纸卖身契,举在卫开元面前,“你是我的人,我死也要保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