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川看向陆香芸，问她：“有手绢吗？”

陆香芸翻了翻口袋，找出一条绣着牡丹花的白色手绢递给他。刚刚跟女人说话的时候，被泥水溅到了下巴和额角的头发。他拿手绢擦了擦，之后也扔到了后座上。“回头给你买几个新的手绢，这个丢了吧！”

“嗯，行。”

陆香芸的关注点根本不在手绢上，她又问了一遍，“你跟那个女的说什么了啊？”

手绢上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味，段景川的下巴、额角和手指上现在都是香的。刚刚衣服和脸上被弄脏的不快一扫而光，心情突然变得很好。“我说如果再闹下去她也会被关起来，这样他们的孩子就没人管了。”

陆香芸估摸了一下猪头男夫妻俩的年纪，按说得有四十好几了，那么，“他们的孩子应该成年了吧？”

这样的威胁竟然也能管用吗？“儿子二十岁，女儿十二岁，都有哮喘，身体不好，出不了门需要人照顾。”

前一天段景川就让乐小俊调查了巫剑，也就是陆香芸口中的猪头男。“向阳照相馆那条街的十字路口有个修鞋的铺子，是他们家的。”

陆香芸明白了，“女人要照顾孩子，没法出去干活赚钱。男人修鞋养家，现在男人被抓了，家里顶梁柱没了，女人害怕活不下去，就出来企图靠闹事来救出男人。”

“嗯。”

段景川点了点头。大体就是这个样子了。陆香芸长长一叹，这真是丝毫看不到希望的一家子啊！男人动手动脚还满嘴谎言，女人撒泼打滚又不明事理，俩孩子得了无法根治需要长期服药治疗的慢性疾病。陆香芸看了眼手表，“我得去上课了。”

“如果再有人来闹事，你就联系乐小俊，他会处理。”

段景川握住她的手，“想给我打电话也可以，你的电话我随时都会接。”

“段老师你就安心工作吧！”

陆香芸故作轻松道：“我没有那么娇弱。”

段景川目光缱绻，满眼不舍，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愿意松开，“我送你去教学楼。”

他想再跟她多呆一会儿，这次分别之后，各忙各的，估计又要好一阵子见不到面了。“不用不用，段老师再见！”

陆香芸抽出自己的手，麻溜地下了车，一路小跑着进了学校。段景川无奈地笑了笑，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了，才驱车离去。唐晓雪看到段景川的切诺基开走了，才骑着自行车追上了之前离开的女人。“婶子，你是巫剑的妻子吧？”

女人瞥了她一眼，“怎么，你认识我男人啊？”

“不认识。”

唐晓雪和和气气的，声音好听，语气也软，“你要找的那个女学生，她叫陆香芸。”

“叫什么？”

女人没记住。唐晓雪估计她不认字，便道：“你就记得马路的路，香菜的香，白云的云就行，陆香芸。”

“哦，马路、香菜、白云，陆香芸。”

女人重复了两遍，之后说：“记住了！”

“明天上午她应该会去殡仪馆，你想找她就早点过去等她吧！”

唐晓雪笑着说：“她长得特别漂亮，白白净净的，眼角有颗小红痣，应该很好认的。”

“你这个女娃子真是个好人啊！太谢谢你了，你可救了大命了。”

女人感动得泪眼婆娑，差点直接跪下来，“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不用客气。”

唐晓雪没说自己的名字，骑上自行车就走了。她特意带了帽子和围脖，帽子压得很低，围脖戴得高高的，只露出来一对眼睛，没让女人看到她长什么样子。女人觉得特别遗憾，没问出恩人的名字，连长什么样儿都没看到。以后连感谢的机会都没有。果然心善的人做好事都不留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