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袁文倩和流启阳说了些什么，流霜是没再听进去了。直到两人离开了，流霜才移开了盯着顾言凌的视线，苦笑道：“不是说好了，我们俩的事，不能上升到两家恩怨吗？”
本来她以为在听说皇上要对镇南王府出手的时候，她会很难受，很不可思议。然而仔细想想，皇家大抵就是如此。没有任何亲情可言，只有权势的争夺，利益的牵绊。反倒是听说顾家也在暗中针对王府时，她心里的那种后悔和伤心几乎溢了出来。流霜以为顾家针对镇南王府，仅仅是因为顾言凌不喜欢她，想要逼迫她离开而使出来的手段。当然了，这个手段很高明啊。除掉镇南王府后，一方面，顾言凌乃至整个顾家可以摆脱掉她这个纨绔郡主。另一方面，他们又为皇上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日后必定更受重用，在朝堂上更能立足！真好啊，呵呵。顾言凌真的没想到这么快流霜就知道了这些事情。虽然他一开始并不想伤害镇南王府，可做了就是做了！不管是为了什么。要怪，只能怪他们的出身决定了他们的命运。“这和我们两人的事情没有关系。”
他不知道该怎么同流霜解释，只能干巴巴地来了这么一句。流霜眼里氤氲着雾气：“这么说，你们一开始就想除掉镇南王府了？只是中途有了我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见她忍住不哭的模样，顾言凌心里细细密密地疼，像是有人在拿针扎他的心脏一样。他多想直接把真相告诉她，可是，难道真相就不会让她更加难过吗？如果她知道了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的话，她的心情肯定不必现在好。索性，就不说了吧。“差不多吧。”
他垂眸，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流霜，我……”“够了。”
流霜抬头看天，试图把眼泪逼回去，然后强颜欢笑，语气不容拒绝，“顾言凌，我们和离吧。”
“和离”二字狠狠地扎在顾言凌的心尖，他心里一慌，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行！”
不可以！他们不能和离！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怎么能够说放手就放手？她明明喜欢了他这么久，怎么可以就到此结束了呢？不……流霜嗤笑：“不和离？你在开玩笑吗？你是觉得我流霜是个傻子吗？明明知道你未来会成为我的仇人，我还要同你假装恩恩爱爱，白头偕老不成！”
“不，不是……”“顾言凌，我喜欢你喜欢了那么久，得不到回应就算了，我也可以一点儿都不稀罕！可你就算觉得我烦，讨厌我，也不至于把我搞得家破人亡吧？”
前世，父王没了，母妃病了，哥哥被流放了……呵呵，重生回来，她还在冥思苦想，到底是谁想要害他们一家子？没想到啊没想到……凶手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呵呵……“我没有这个意思……”顾言凌明显底气不足。怎么可能没有这个意思？好吧，或许他作为大顺朝的大理寺卿是没有这个意思，也不想这么做。可他的身份，又何止大顺朝的大理寺卿呢？从他踏入大顺朝的官场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了不能与任何一个心向大顺朝的女子有一丁点儿的瓜葛！“顾言凌，你听着。”
流霜抹了一把泪，眸子里满是决然，“我会想办法尽快与你和离，从今日起，我们俩桥归桥，路归路，互不干涉，互不相欠。”
这么多年的光阴，即便是喂了狗，也能喂出感情来吧？顾言凌还真是铁石心肠啊……呵呵。“流霜……”互不干涉，互不相欠……这明明就是他一开始就希望的结局，为什么现在从她口中说出来，竟是如此地令人难以接受？他胸口疼得紧，想要伸手去抓住她的手腕，可还没碰到，便被她递过来的一个东西惊住了。他震惊地看向她，却只见她嘲讽一笑：“别误会。这玉佩是别人让我转交给你的，跟我没有半点儿关系。”
“那……她是谁？”
“莫将军的长女，莫雪晴。”
流霜此刻已经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覆盖在刀割一般疼痛的心脏表面的那层伪装，仿佛染上了厚厚的冰霜。“对了，她还让我给你带句话。不过我觉得，没必要了，反正你我二人之间也快完了。正好，她回来了！”
顾言凌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一瞬间陷入了迷茫和挣扎之中。原来她方才说的“让位”是这个意思。可是……他承认，他喜欢上了流霜。可是离儿，他虽然不喜欢她，可他对她有着承诺。他说过会娶她的……更何况，流霜是站在他对立面的人……呵，他真是个可怜鬼！如果，如果他只是顾言凌就好了。马车里，云扶桑坐在流霜对面，一言不发。看流霜的模样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但是她身上那股死寂的气息让人一下子就明白了。顾言凌和流霜，或许真的结束了。“他真的喜欢莫雪晴？”
云扶桑还是有点儿不太相信。她来了顾府没多久，对顾言凌此人的印象就是，冷漠，无情，无欲。可这样的一个男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就爱上了一个从天而降的女人呢？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个超级无敌大白莲！恶心得不得了的那种！流霜无所谓地垂了垂眼睑，连个表情都没有：“他喜不喜欢莫雪晴，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他就算是喜欢上了路边的一个乞丐，也和我没有半分关系。”
云扶桑不解。这是听说夫君移情别恋的反应？她没谈过恋爱，她也不知道啊。倒是桃溪觉得有些奇怪：“郡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流霜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只是沉默了半晌后，她突然对外头的驾车小厮道：“去镇南王府。”
去镇南王府作甚？云扶桑和桃溪对视一眼，皆是疑惑。“桃溪，日后，除了王府，我们就无家可归了。所以，我一定不会让王府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