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郦城公主好像跳了许久的舞，又好像只是一会儿，见她一舞毕，隐隐约约似乎听见不少的叹息声。唉，这些男人啊……流霜眯着眼睛又抿了一口酒，表情餍足得像一只偷吃的小猫儿。对面一直注意着她的顾言凌手上一顿，轻轻一笑，而后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方才桃溪去拿酒的时候，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想起上次拐她出去喝酒那事儿，扶了扶额，这要是喝醉了怎么办？正想着，忽而听见跳了一支舞就自觉了不得的郦城公主向上首的元康帝道：“陛下，我来大顺朝之前，便听闻大顺朝的女子都是腹有诗书之辈。如今来了这里，便想着见识一番，还望陛下同意。”

元康帝褶皱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中带了些讨好的笑容，摆了摆手，道：“郦城公主所求，朕哪有不应之理？不知郦城公主想要见识我大顺朝哪位小姐的才华？”

郦城公主颇为骄傲地看了一眼女子席那边，看似随口点道：“我在这大顺朝也不认识谁，都是全凭印象。那就，安宁郡主吧！”

元康帝一口酒卡在嗓子眼里，呛得他连连咳嗽，皇后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即便心里再不甘愿，面上还是得伸出手去为元康帝顺气。正在偷偷摸摸喝酒的流霜忽然被点名，愣了一会儿，幽幽叹气，将酒杯放下，不出所料地朝着卫娴嘀咕道：“我就知道，这种场合必然少不了我！”

卫娴捂嘴笑笑。另一边的顾言凌蹙眉，眼神不善地看了一眼郦城公主，又有些担忧地朝着流霜望去。显然，流霜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紧张。上辈子，桃溪说，流霜为了他，琴棋书画，每一样都有接触。除此之外，还看了不少的书。可是……元康帝余光瞥了一眼流霜，见她像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下冷笑，而后笑得特别和蔼可亲，推脱道：“郦城公主不如换一个人选？我们这京城里有四大才女，不如从她们里面选一个？”

郦城公主眉头一皱，甚是不悦，固执地说道：“陛下也说是四大才女了，那她们的才华定不必谁说，大家都知道有多不得了！还是让安宁郡主来吧！”

众人：“……”看来这位郦城公主还是没太学会他们大顺朝的说话方式啊！你方才明明是说要见识一下，这会儿让你见识，你又拒绝，还点名道姓地要求安宁郡主来！那不是明目张胆地想要羞辱安宁郡主吗？这些人都不傻，但他们都不敢出来替流霜说话。毕竟是镇南王的女儿，帮着她，岂不是向皇上说自己是镇南王阵营的？不可不可！这群人真是笑死了！这个时候不一致对外，竟然还在想着朝廷内讧！流霜悠闲自在地喝着酒，完全不理会郦城公主挑衅的眼神。她倒是想看看，她的这位好皇叔会怎么做呢！元康帝皱着眉头，似乎很是难为情地考虑了许久，深吸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看着流霜，正欲说话。“陛下，郦城公主。”

一名青衣女子忽然站了起来，她那张清冷的脸庞上是不容置疑的坚决，“郦城公主既然是来见识一番的，不如就让臣女来为郦城公主展示一下！”

众人目光都落在了这青衣女子身上。流霜也好奇地扭过头去看她，只见她傲然而立，浑身的气势都昭示着她的气节。那女子旁边坐着的似乎是她的母亲，这会儿正跪在那里，朝着元康帝叩首：“陛下息怒，是臣妇管教不严，加之岚儿身子有些不适，总爱说胡话！陛下莫放在心上！”

说着便伸手去拉女子的裙摆，示意她跪下来请罪。然而那青衣女子一动不动，任凭她的母亲在那儿胡诌开脱。见她半天不跪，男子席那边也有一人跪了下来：“陛下恕罪，是微臣之错，没能教好女儿。还请陛下谅解！”

流霜盯着那女子看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这是谁。殿阁大学士的嫡孙女，国子监祭酒之女，四大才女之一，越钦岚。连连被母亲和父亲否定，越钦岚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郦城公主，仿佛郦城公主不放过流霜，她就不会放过郦城公主一样。郦城公主被她看得心下发虚，略略后退了一步，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身后可是兰牧国，瞬间又骄傲起来。上首的元康帝也是盯着越钦岚看了半晌，神色不悦，想发落却又不知该如何处置。国子监祭酒虽然只是个四品官，可殿阁大学士是一品啊。更何况，殿阁大学士门生无数，是天下读书人的代表！他唯一的孙女儿，若是在这接风宴上受罚，那元康帝拉拢大学士的计划岂不就半途而废了？想了半天，也没得出个法子。好在流霜站出来了：“哎呀，这都什么事儿啊！皇叔，郦城公主既然这么想让我来表演，那我就来呗！您瞧，郦城公主在上面站了这么久，穿得又这么少，若非大家都知晓郦城公主的身份，不然还以为是哪个犯了错的舞姬在上头受罪呢！”

越钦岚眸子动了动，看向流霜。正好流霜也看了过来。视线触碰，越钦岚垂了垂眸子。被流霜这么一说，郦城公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她的目的达到了，这会儿也懒得多想，于是更加得意地抱着双手：“安宁郡主请吧！”

流霜笑了笑，还略微苦恼地皱了皱眉：“若是做得不好，还请郦城公主见谅啊！”

郦城公主冷哼一声，撇了撇嘴：“自然。”

于是没一会儿，流霜便让人搬来了一架古琴。虽说上辈子学了许久的琴，可古琴这种东西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学会的。再说，她当时学这东西，本意是为了讨好顾言凌，所以学会的曲子不多，最熟练的，大概就是《文君操》了吧。仔细想想，那个时候的她还真是执着得很。“铮——”琴音起，殿内一片安宁。“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所谓《文君操》，又名曰《凤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