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走了。”

顾言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面上淡定得不行，可这眸子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待。他一步一步踏出流霜的寝房，终究是没能等来她挽留的话语。走出好远了，他才轻轻叹了口气。好像在意料之中，又好像在意料之外。罢了，她不留，他就走吧。上辈子的债，总是要还的。顾言凌离开后，流霜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荒谬的想法：要不，就原谅他吧？爱一个人，本就没有错啊……这想法刚一出来，她就猛地打了个寒颤：咦～她又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烂好人，凭什么因为他几句话就原谅他？莫非她上辈子的苦头都白吃啦？才不嘞！这一世，她也要顾言凌尝尝，什么叫做爱而不得！哼！此事揭过之后，流霜就真的没再去过军营了。只是这几日顾言凌似乎都特别忙，偶尔闲下来了就会跑到辞芳轩，同她说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然而今天，她还没等来顾言凌，却先被皇后的一道口谕召进了宫。凤仪宫里，流霜端端正正地行了礼，而后笑道：“我这三天两头地往皇婶宫里跑，外人肯定都笑话我，说我黏着皇婶呢！”

皇后吹了吹热气腾腾的茶，闻言轻轻放下茶杯，道：“这不好？不过今日请你来，还真不是本宫的意思！”

流霜眼珠子转了转，四下瞅了好几眼——这凤仪宫里坐着的，可不止她。竟然还有上官离，袁文倩，卫娴，以及几位公主和元康帝的大小妃嫔。然而这么多人里，敢这么大胆地同皇后开玩笑的，大抵就只有她了。“皇婶说不是您的意思，那是谁的意思？什么人这么大面子，竟然还能请得动皇婶帮忙？”

皇后笑笑，没说话。倒是一旁流倾月的母妃贤妃酸溜溜地哼道：“郡主还不知道呢！今儿个让大家伙都过来的，可不就是咱们新上任的兰贵妃嘛！”

谁？兰贵妃？郦城公主？可她上一世，不只是个妃位吗？如今怎么变成贵妃了？这是，哪里出问题了？流霜装模作样地蹙了蹙眉，故作不解：“贤妃娘娘说的这个兰贵妃，是何许人也？她一来，怎的就是贵妃了？”

贤妃方才抢了皇后的话头，这会儿反应过来正有些惶恐不安，可偷偷觑了一眼皇后的脸色，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难看，索性也就胆子大了起来。“呵。”

她阴阳怪气地挑眉，“人家出身比咱们尊贵呗！好歹也是兰牧国皇帝千娇百宠的小公主呢！那可是兰牧国太子的亲妹妹！皇上给个贵妃之位，也是给他们面子！”

贤妃一语得罪在坐除了皇后以外的所有嫔妃！废话，出身尊贵不尊贵要你说！她兰牧国区区一个公主，来了咱们大顺不一样的啥也不是？凭什么就比她们尊贵了！然而贤妃不惧。只要不得罪皇后，这后宫，她可不怕谁！要不然，她怎么可能当得上这四妃之首的贤妃呢？凤仪宫里正说得热闹，门外忽然响起了太监尖尖的公鸭嗓：“兰贵妃娘娘驾到！”

流霜支着下巴看一众嫔妃不情不愿地屈膝行礼，又看了一眼同样不甘愿的几位公主，以及从始至终都表情淡淡的卫娴，笑了。元康帝的嫔妃分等级，皇后是正一品，皇贵妃是从一品，贵妃是庶一品，贤良淑德四妃是正二品，往下都是些品级不高的。这些个嫔妃见了郦城公主，自然是得行礼，因为品级越不过人家。那些个公主行礼，品级倒是够了，都是从一品，可按辈分，她们还是得行礼。然而皇后是中宫之主，一国之母，自然不需要行礼。至于流霜嘛，她可是正一品郡主好吧？从品级上来说，兰贵妃还得向她行礼！不过嘛，她估计这个兰贵妃是搞不清楚这些的，索性就这么坐着，等着好戏开锣！悠哉游哉地朝着门口看去，果真见那满身傲气的郦城公主扬着下巴，耀武扬威般地走了进来，由于她的步伐有些不稳，身边的婢女还得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谁让人家是有后台的呢？谁让人家正值皇宠呢？一步一迈走进凤仪宫之后，郦城公主，哦不，兰贵妃！朝着皇后行了礼，便一脸倨傲地坐下抿了一口茶，而后又理了理鬓发。等底下的嫔妃都等得不耐烦了，她才把手一扬：“起来吧。本宫一时还不太习惯，竟忘了诸位是在向本宫行礼。”

见她如此猖狂，有人忍不住酸了一句：“贵妃娘娘怕是昨夜伺候皇上累着了，所以才忘了吧！”

可这说话之人没想到，她本来是酸溜溜的一句话，到了兰贵妃这儿就变成了戳她痛处的导火索！没错，她昨夜就是被那个变态折磨了许久，所以今早才起来晚了，并且因着疼痛，走路才需要婢女扶着。否则，以她平日里的性子，怎么可能做这种“下面子”的事？这又不得不说，兰贵妃这一波可是在大气层了！她本人是不知道大顺后宫的嫔妃若是有宫女扶着走路，那可是荣耀的象征！才不是什么下面子的事情嘞！毕竟，谁不想要皇上的宠爱啊？所以，这无形之间，兰贵妃不仅给足了自己面子，还一不小心得罪了不少人。不过此刻，兰贵妃是恼羞成怒的：“你闭嘴！你一个不知道几品的小妾，哪里来的底气同本宫说话！既然你这么不懂规矩，那本宫就好好教教你！来人，拖出去，掌嘴！”

流霜惊讶又好笑地瞪大了眸子：“……”不是吧，在中宫面前她也敢大显神威？可皇后并没有太大神情，直接无视掉了那嫔妃求救的哭喊，任由她被拖出去噼里啪啦地响了二十声，这才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好了。”

“罚也罚了，就不必再揪着不放了。”

她摆了摆手，示意外头的人停下，而后又道，“今儿个可是贵妃妹妹的喜气日子，万不能让别的阿猫阿狗败坏了兴致。”

兰贵妃冷笑一声：“皇后娘娘说的是。所以，本宫还有一事不明，还望安宁郡主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