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流霜同老夫人等人一起去青州府的顾家老宅扫墓时,后山那衣冠冢上,写的不就是“顾将军”?所以,顾将军,原来是前朝的将军?她愣愣地看着顾言凌,等着他说话。而顾言凌也没有让她失望——毕竟,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隐瞒下去,反倒不是明智之举。而且,他也该是时候同她说清楚上官离的事情了。他给流霜斟了一杯热茶,这才娓娓道来:“你说的没错,我生在前朝,彼时,天下的局势不像现在这般,三足鼎立。那个时候,祈岳是最大的国家,不论是实力,还是别的,祈岳都比另外两个国家强出不知多少倍!”
这样的一个王朝,存在太久了。有人说,盛久必衰。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祈岳的皇帝,早年是个人人敬仰的明君,百姓爱戴,朝臣忠心。可身居高位的人,到了晚年,总是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祈岳皇帝害怕自己的儿子们抢夺自己身下的宝座,所以他剥夺了太子手中的为数不多的兵权,然后转手就交给了一个野心极大的奸臣。那奸臣,就是元康帝的父亲。于是,随着祈岳皇帝越来越无法言说的荒淫作为,朝堂局势大变,内讧不断,境外势力也蠢蠢欲动。直到奸臣打出清君侧的名头,开始造反。顾言凌的祖父是祈岳的一个将军,看着皇帝越来越昏庸,局势变换不断,他果断站在了太子墨庭身边,坚决与奸臣对抗。天下大乱后,顾将军带着自己的族人对敌,那个时候,顾言凌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吧。然而墨庭手下的兵力不强,即便有一个顾将军,甚至还有其他的一些忠臣,最后也没能挽救烂透了的祈岳。更别说,当初顾将军带来的族人里,一部分因为慑于叛军的压力,临时叛变,出卖了太子墨庭等人。于是,就这样,祈岳被瓜分,太子和太子妃带着唯一的儿子隐居起来。没多久,太子妃又有了身孕,生下一个女孩儿,取名叫墨黎霜。当年跟随墨庭的人,一部分牺牲了,一部分归隐田园,安享晚年——顾将军属于前者,因为顾氏族人的背叛,他接受不了,性子一急,直接跳进了敌人的陷阱里,牺牲了。墨黎霜长到四岁时,一家人本意是想这后半辈子就在江南度过了,没想到奸臣最器重的儿子找了过来,当场杀了太子和太子妃。而年幼的墨黎萧和墨黎霜,则是被紧急赶来的黎景峰和容雪救了。后来,这夫妻俩趁着追捕的人不注意,联手杀了奸臣的儿子,并且易容成他和他妻子的模样,假扮了如今的镇南王和王妃。流霜眸子轻轻颤了颤:“所以,猎会的时候,元康帝要杀我,不仅仅是因为他忌惮我父王,更是因为他怀疑我们的身份?”
“嗯。”
顾言凌点了点头,道,“王爷早知此事总有一日会暴露,所以才把宣平世子送到了边疆,让他无大事不得回。”
“那我呢?”
“见过你的原本只有真正的镇南王,可是他已经死了,把你带在身边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说到此处,顾言凌眸色一厉,“没想到,上官离曾在江南见过你,还和你做过一段时间的邻居!”
难怪,难怪……看她沉浸在过去的事情中走不出来,顾言凌想了想,还是说道:“其实,还有一件事,你也不记得了……”“你说。”
“你可还记得,当初百花宴上,上官离让你转交给我的那块儿玉佩?”
听到他说这个,流霜脸色蓦地一变,有些不大高兴,很明显地不想同他说这个事情。顾言凌知道这是自己的错,但他今天必须说出来。“其实,那块儿玉佩,是我给你的。”
“什么?”
流霜有些疑惑,又有些惊讶。“当年,祖父没了以后,我父亲带着我母亲、祖母,还有我,一起在江南定居。那个时候,我父亲为了让我不至于长大以后忠心于奸臣,所以日日苦训我。”
那一次,顾尚书把年仅十二岁的顾言凌扔到了深山老林里,让他和猛兽搏斗,锻炼他的胆量和狠劲儿。那个时候,顾言凌虽然已经学了好几年的武功了,可面对狼群,他还是被弄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好不容易从深山老林里走出来,没多久就倒在了墨府靠后门的墙外。正好那天,四岁的流霜没读完书,就想从后门偷偷溜出去找邻居家的小姐姐玩儿。一打开门,发现了顾言凌。救命之恩,就是这么来的。至于后来,流霜受了刺激失忆后,玉佩是怎么到了上官离手里,这事儿估计还得问上官离才知道。说完这些,顾言凌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此时的流霜有些恍惚。顾言凌的救命恩人根本就是她,而不是什么上官离?所以,他上辈子心心念念的“离儿”,其实并不是“离儿”,而是“黎儿”?所以,在听到魏北珩叫她“小黎儿”的时候。他的脸色才那么难看?“王爷带你回去的时候,你已经十岁了,模样和小时候大不相同。加上那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原来镇南王是假的,所以就直接把他当成了仇人。而且,后来上官离还拿着玉佩,说了那些只有我和你才知道的话……”顾言凌有些心虚——真不是他冷心冷情,或者没点儿主见什么的,只是一切都那么巧,让他就那么相信了。“流霜,我……”他低垂着脑袋,声音很是懊恼自责,“对不起,没认出你来,确实是我的错。我已经在尽力弥补了……”不管你信不信。流霜抬头看着他,忽然就想问他,如果这一世,他还是没能知道这些真相,是不是还是会和上一世一样,对她百般冷漠?可仔细一想,他又不是重生的,自然会按照原来的轨迹走啊!所以,她有什么好……诶?不对!她突然想到一件事:这一世的顾言凌是怎么知道原本的真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