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斥责她，问道：“你还跑过来做什么？”

他知道她想杀了顾言凌，所以在她冲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绕后。解决了身边的重重压力，却看到她被包围了。他当时心里急得不行，二话不说就绕后杀了魏北辰，也不管自己是否能够全身而退，只要能够让她突出重围，平平安安地回去就好！可他万万没想到，他好不容易为她开了一条路，以为她会立马逃走，谁知她转头就站在了他身边，脸上尽是无所畏惧。他做的这些，流霜一开始也不知道。只是听到他这么气急败坏地斥责自己，她忽然一下就想明白了。她头也不回，将软剑横在面前，笑了笑，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敌军失去了主帅，垂死挣扎之际，定然会集中火力意图杀了他。魏北辰手下本就人多，虽然打了六天的仗，他也损失惨重，可顾言凌终究只是一个人，连续在战场上奋战了三天，内力即将枯竭的普通人！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敌得过那么多敌人？所以，她选择了回头，而不是抛下他独自逃命。可他们两个人又能起多大的作用呢？同样是眼睛不合地奋战三天，同样是内力所剩无几，同样是筋疲力竭，他们还能撑多久？听到她这么说，顾言凌垂了垂眸子，沉默不语。只是在敌人扑上来的时候，狠狠地砍了过去！而镇南王这边，看到魏北辰倒下，他眸子瞪得老大，激动地大喊：“魏北辰死了！他们没有主帅了！杀！”

得知魏北辰死了，所有人士气大振，即便他们的人看起来已经少得可怜了，但还是举着剑戟，冲向了敌人：“杀！”

虽说如此，可顾言凌和流霜这边还是不好过。两人已然力竭，面对重重包围，难免有顾不过来的时候，然而敌人瞅准了这个空隙，一刀又一刀地在他们身上划出伤痕。本就脏了的战袍再被自己的血液浸染，很快就变成了暗红色。随着他们的转身，战袍上洒下血滴，溅落在脚边。敌军被他们的气势镇住，加上主帅倒下，他们都有些退缩。然而身后还在苦苦坚持的将军不允许，他怒吼着下令：“杀了他们！给我杀了他们！”

被敌军包围的两人喘着粗气，却丝毫不敢放松。听到这声怒吼，他们不约而同地往身后靠了靠，把对方作为自己的后盾。“流霜。”

顾言凌抹了一把嘴边的鲜血，笑了笑，问道，“后悔回头了吗？”

流霜哼了一声，倒是和平常的傲娇模样差不多：“后悔？我这辈子就没为什么事后悔过！”

“是吗？”

这辈子真的没什么后悔的吗？重生回来这么久，她真的没有后悔嫁给他吗？“既然如此，等我们冲出去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流霜才不稀罕什么秘密，但她还是笑了：“好啊！说好了，我可一定要知道你的秘密！”

说完，敌人再一次扑了上来。这边，镇南王早就已经在注意着顾言凌和流霜的情况了，摆脱了想要拖住他的敌人，他将手放在嘴边吹了个口哨，唤来了自己的马，一个纵跃翻身上马，一路过关斩将，慢慢朝着两人靠近。马儿冲过包围圈，撕开了一条口子，镇南王朝着两人伸出了手，喊道：“手给我，上马！”

正好马儿离顾言凌较近，他猛地拉住了流霜的手，然后用力一扔，将她稳稳地扔到了镇南王身后。流霜先是一惊，下一瞬就朝着顾言凌伸手，道：“拉住我！”

可他们都低估了破罐子破摔的敌人，见他们想要逃跑，一窝蜂就朝着镇南王的马下跑去，用手中的武器去扎马。顾言凌迅速调整站位，挡在了他们前面，微微扭头，对镇南王喊道：“带流霜走！”

这个时候，再也容不得镇南王犹豫，他调转马头，骑着马就要往城里逃。只有后头的流霜失神地往后看着——看着顾言凌被敌人压制，看着他们手中的武器全部向他刺去，看着他身上多出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痕，看着他都来不及抹掉唇边的血渍就又从喉咙里吐出一口鲜血……她不能丢下他！此刻，她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么一个想法。于是，下一瞬——“霜儿！”

感受到身后的人掉下了马，镇南王急忙勒住缰绳，想要去扶她。可他没想到，主动跳下来的流霜没等身上的疼痛开始蔓延，就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顾言凌！可马儿已经载着她跑出了一段距离，等她折回身来时，两支戟正正好没入顾言凌的身体。“顾言凌！”

她脑子里像是猛然炸开了一般，耳边好像也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只有他闻声后的回眸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