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决定回去了？”
犍州城门口，福灵长公主拉着流霜的手，看着她一脸憔悴的模样，虽然心疼，可她也无可奈何。流霜站在马车旁，低着脑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说道：“嗯。这段日子承蒙姑母照顾，安宁感激不尽。只是我父王的事情，我……”说着，她好像颇为伤心地咬着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哭出声来。福灵长公主知晓她的难处，毕竟镇南王班师回朝的路上失踪了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顺，流霜作为他的女儿，自然是得回京城去等候消息的。万一镇南王人已经没了，流霜还得披麻戴孝，送镇南王最后一程。当然了，这个结果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可是……“安宁，姑母不是劝你别回去，只是如今的京城不比以往，回去后，你需得事事小心。若是……若是皇上……”福灵长公主顿了一下，垂了垂眸子，隐晦道，“切记不要与他发生正面冲突，能避则避，忍一忍就过去了，明白吗？”
元康帝的脾气是越来越暴躁多疑了，镇南王这事，福灵长公主不敢保证同他一点儿关系没有，但这种时候，说多错多。只希望流霜机灵点儿，别被人摆了一道。流霜面上应下，而后转身登上了马车。“最近京城里发生的事情比较多，你要不要听一听？”
顾言凌怕她回去以后不明形势，会被别人针对，于是这么问了一句。谁知流霜摇了摇头，道：“不必。”
元康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有数。这京城里的人，一个个都是什么心思，她也勉强知晓一些。一句话总结下来，就是京城里没人可信。顾言凌想了想，其他的可以不说，但他还是觉得有几件事必须告诉她一声。他道：“有几件事，你听听就可以了，不必太较真。”
“什么？”
“莫雪晴和流启阳被关进了天牢，据说元康帝想要将流启阳贬为庶人，发配到边疆去。莫雪晴作为他深爱的良媛，也要一并跟着去。”
顾言凌漫不经心地叙述着这个事实，好像在说今天吃了一碗饭一样平常。流霜对莫雪晴的事情已经不怎么上心了，如今她是个什么后果，她听了心里也没多大波动。至于流启阳，她现在大概也想通了，不过是元康帝手中的一颗废子罢了，根本不值得她浪费心神。“还有呢？”
不是说几件事吗？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她疑惑地扭头看着他。顾言凌笑了笑，道：“流启亭当上太子了，而他的五皇子妃卫娴，也理所当然成了太子妃。只不过最近这个太子妃的处境不大好，似乎是因为太后给她施了点儿压力。”
卫娴……好久都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当初她亲眼看着卫娴为了一个骆秦从温柔贤淑变得疯狂狠毒，如今骆秦和玉珍都已经淡出所有人的视野了，她还是没放下吗？“太后不是最疼爱她吗？为什么要给她施压？”
她心里有了点儿猜测，大抵又是因为骆秦吧。顾言凌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道：“太后是不是真的心疼她，我不知道。我只是听到有消息说，太后想让卫娴尽早诞下皇长孙，可惜卫娴一直没有传来音讯。后来太后悄悄派去了太医为她诊脉，这才知道她竟早已喝了绝子药。啧！”
流霜眸子轻轻颤了颤：“绝子药……”卫娴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以她的性子，和太后反目成仇是早晚的事情。“据说太后知晓这个消息后，当场震怒，差点儿气得晕厥过去。处理了那名太医以后，她又给流启亭塞了好几个侍妾过去，企图让这些侍妾怀了皇子以后，过到卫娴名下。”
说到这儿，顾言凌有些嘲讽地笑了笑，道，“可惜啊，太后以为此事她做得万无一失，却不知卫娴早就同流启亭摊牌了！让卫娴假孕这个想法，就这么被堵死了。不过现在太后还不知道此事，否则，卫娴可就不像现在这么轻松了。”
卫娴本就是太后手中的棋子，若是她失去了作用，太后必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她丢弃，然后找别人来代替她。到那个时候，一颗废棋，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不用说，旁人也能想到。卫娴自然也明白，但她还不想死，所以她和流启亭做了个交易。只要等流启亭登上了皇位，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京城，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还有一件事。”
顾言凌收起了方才的漫不经心，拧着眉头有些担忧地说道，“元康帝可能有意收回宣平世子手中的兵权，回去以后，若非不得已，最好不要进宫。”
而今元康帝已经在怀疑镇南王一家子的身份了，镇南王一“死”，剩下的人只能凭元康帝拿捏了。他担心元康帝会找借口把流霜骗进宫里软禁，以此要挟流霄交出兵权。其实真要这样的话，流霄也是不怕的，反正他手下的兵也不看虎符，而是认他这个主子的！这么说，只不过是顾言凌担心流霜进宫以后受委屈罢了。“我知道了。”
流霜大概也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不屑地撇了撇嘴，道，“我可是京城里最跋扈的安宁郡主，他们就想对我不利，此前也得思量三分！”
——因为是听说镇南王出事了才回来的，表面上流霜还是得做足了匆匆忙忙的模样，一路上只用了半个月就到了京城。这一日正好是晌午的时候到的京城，然而正在她坐在马车里酝酿伤心欲绝的情绪时，马车忽然停下了，外头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本妃在此等候安宁郡主多时了，郡主，别来无恙啊！”
流霜轻轻拢着眉头，掀开了车帘，看着外头拦住了他们马车的人，一瞬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定了定神，她才回道：“许久不见了，卫娴郡主，还是……太子妃？”
卫娴轻轻笑了笑，那一刹那，流霜恍惚以为眼前这人是最初的卫娴，失神之际便听得她道：“安宁郡主喜欢怎么称呼便怎么称呼吧，我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