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万俟舒下意识朝燕无忧看去，只见他眸光流动，那一缕嘲弄明显至极。原以为他变和善了，不成想，他还是那个性子古怪的神医。万俟舒唇角轻勾，瞬间平衡了些许。冷渠墨听后，脸色微僵，脸色也泛白了几分，“陵书公子的意思是？”

燕无忧微微支起身子，苍翠的衣衫衬得他姿态挺拔清贵，双眸里似镌刻着深深冷意，“你以为让长公主来游说，我今日见了你就会帮你医治了？你莫不是没听过，我是出了名的古怪难缠，你若是无法将我打动，我是不会帮你医治的。”

话落，燕无忧眉眼一挑，话锋跟着一转，“何况，这身体为何这样病弱，你该是比我更清楚明白。”

闻言，冷渠墨紧捏手掌，脸色再度一僵，竟是惨白如僵尸。万俟舒听了一嘴，睫毛轻颤。这病症似乎另有隐情？而这两人之间也有种剑拔弩张的味道，不太像是刚见，倒像是认识了许久。万俟舒心有怀疑，却不动声色。冷渠墨捏着手掌的手微微放松，他唇角上扬，眸里露出星芒之色，“陵书公子，我能与你单独聊聊吗？”

燕无忧收起冷嘲，无波无澜，“可以。”

万俟舒挑眉，这是要秘密谈话了？“长公主能否……”冷渠墨回眸，没敢把话说明白，可眸底闪动的光芒却能让人明晰。万俟舒识趣退了出去，“我出去走走，你们谈。”

一旁服侍的侍女也退了出去，偌大的前厅就只剩下燕无忧和冷渠墨两人，两人遥遥相望，气氛沉默，谁也没有先开口。也不知过了多久，冷渠墨收起脸上的无害，眸中阴戾阴鸷，像是淬了毒的毒蛇，“没想到大哥离开无忧小筑之后，竟是住到了皇城中，还真是二弟我意外。”

燕无忧再度坐下，他执起茶盏，将上面飘着的茶叶轻轻吹散，嗓音淡而疏离，“二弟调皮，将我的无忧小筑烧毁，我便只能在繁华皇城安家落户，否则，二弟又得出手毁坏了，让人惆怅。”

“大哥命大，如此熊熊烈火都无法将大哥烧死。”

冷渠墨挑眉，眉眼阴毒，恶意丝毫不遮掩。燕无忧嗤笑，毫不留情，“二弟身子病弱，一直拿药吊着性命都还未死，我这名医者又怎会死在你前头？”

冷渠墨：“………”气死。他捂唇轻咳好久，才缓了心神再次挑衅，“父皇总说大哥性子好，仁德也聪慧，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弟弟看来却睚眦必报，小心眼儿的很，难当大任。”

燕无忧眉眼一挑，兴致缺缺，“你是在说他眼瞎吗？”

冷渠墨唇瓣蠕动，我没有，我是在挑衅你啊！“这番话传到他耳朵里，不知他会如何做想。”

燕无忧品了口茶水，眸里无波澜泛起，可在说起他是却有一抹厌恶浮现，“不过，你大可放心，我对那里的人和物都没有任何兴趣，你也不必大费周章，费时也费人力。”

冷渠墨沉默，怎么可能放心？父皇见他一直用药吊着命，难堪大任，想方设法要把燕无忧找回去，他能安心？燕无忧现在说他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谁能保证以后，他还能不感兴趣？许是看出了他的顾虑，燕无忧再度嗤笑，“我不要的人，不要的物，你却像宝贝一般小心翼翼，手段百出，生怕碎了，没了，你可真……有趣。”

冷渠墨死死盯着燕无忧，又咳出血来了。被偏爱的永远都有恃无恐，而他这种要被丢弃的，就像阴沟里的老鼠，小心翼翼维护着来之不易的一切！“燕无忧，你不要你母妃的骨灰了吗？”

冷渠墨将咳出血的帕子收紧，冷笑。燕无忧赫然站起身，视线冰冷至极，“你在说什么？”

见他表情微变，冷渠墨心里痛快不已，他阴沉着嗓子道：“当初你离开皇宫拿走的骨灰并非是你母妃的，而是宫里最低贱的宫人的，我当时偷偷将骨灰掉包，便想着会有今天，我就想恶心你，膈应你，看你痛苦的模样我就开心，就像我母妃膈应你母妃一样……”“你……”燕无忧死死盯着他，眸中冷意，恨意，杀意交织在一起，再也无往日的淡漠冷静。他足下一点，翩然落在冷渠墨身前，又伸手紧扣住他的脖颈。死死的，用力的，直至在他脖颈留下一道血痕。冷渠墨笑意泛起，“大哥，只要今日我一死，你母妃的骨灰将会沉入大海，被鱼吞食，永不超生。”

燕无忧指尖颤抖，眼神凶戾，恨意深刻，片刻后，他将手松开极力忍耐着，“你到底要如何？”

冷渠墨贪婪地吸着空气，咳嗽不止，半晌后他才哑声道：“治好我的病，放弃那个位置，我就将骨灰还你。”

“好。”

燕无忧想都没想，就出声。冷渠墨捂着胸口，瞬间圆满，可还未等他高兴多久，镌刻着冷意的男声再度传来，“除了这些，我还要跟你算个账。”

“什么？”

冷渠墨疑惑，没反应过来。燕无忧从桌案下抽出一个算盘，剥落着算珠算着。算珠被剥得叮当作响，差点被他的内力震碎。冷渠墨吞咽着口水，觉得此刻他就像那个算珠，若非他手里有骨灰，只怕早就被震碎了。“一共一百万两银子。”

短暂沉默下，燕无忧开口。没头没脑的话让冷渠墨愣住，“什么意思？”

“毁灭我无忧小筑，毁坏里面的药草，还有屋子里的古籍，你难道不该赔？”

燕无忧盯着他，发髻上的白玉钗衬得他此刻肌肤冷白，眉眼森冷。冷渠墨一怔，被吓得再次咳嗽起来。一百万两？他这么不去抢？“二皇子连这点银子都拿不出来？”

燕无忧讥诮，“真穷。”

这是挑衅，赤果果的挑衅。不就是一百万两嘛，就当是给狗了！“明日我会派人送来。”

冷渠墨拂袖，嗓音沙哑，还带着一股憋屈。燕无忧捏着算盘，上面的一颗算珠不知怎么竟被震碎成粉末。他启唇，声音淡淡，“别忘了你我的约定，你若反悔，我会让你顷刻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