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临天晋恭迎陛下御驾,我皇原待亲迎陛下,奈何国务繁忙,倘若有不周到之处,还请陛下见谅。”
凤临众臣于城门处鞠躬相迎,日晞女皇向来神秘,迎接的队伍中便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心,隐晦抬首,渴盼一睹天颜,看到的却不过是层层叠叠的珠帘纱幔。隐约间似有一人于御驾内慵懒侧卧,行为不羁,却偏有皇家威严,淡淡流泻而出。不过是一朦胧虚影,那些偷窥者,已是纷纷低首,为这不经意间的亵渎感到惶恐。“天相亲迎,朕已是受宠若惊,又岂敢劳烦凤皇。”
御驾上有清冷的女声悠悠传出,不卑不亢,尽显大国风范。一刹那,人群中原本对云晞以女子之身坐拥一大国,甚为不屑者,也突兀觉得原来是自己一直低估了女人,由来听闻巾帼不让须眉,今日方知此言当真不虚。“天晋愧不敢当,陛下今日可于城西行宫暂歇,酉时宫中将会有夜宴,望陛下赏光出席。”
因为凤君卿至今未有皇嗣,身为一国之君若亲自出迎又会落了凤临脸面,而凤临的皇权倾轧向来严重,皇族中位尊者大多身有顽疾,位卑者又无法出面,故而只能由凤临权相天晋携百官与此处相迎。“朕定会准时出席。”
云晞雍容淡笑,虽然没有人瞥得见她此时的表情,但是王者从来不是做给别人看的,那是一种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气度。在高声恭送中,御驾平稳前行,虽然今日街道戒严,云晞依旧可以由此得窥凤京的繁荣,确也是不下于江南。她却没有为敌国的昌盛而忧心,相反她很高兴看到这样一副盛景,因为此地终有一日会归属于她,想必没有人会拒绝一个鼎盛的王国。“主上,属下先去行宫查探一番。”
风歌如一道残影出现于御驾旁,低声询问。“无需多此一举,凤君卿还没有蠢到刺杀朕,好让南漓坐收渔翁之利的地步。”
言罢,云晞阖目,数日的舟车劳顿,她需要养精蓄锐,才好应对今晚之行。“陛下,行宫已至。”
“玲珑,让他们直接抬至朕今夜的寝殿。”
云晞闭目吩咐道,既然探子这么多,想必某人很急迫,既然如此,她更愿意让他们继续保持他们的好奇。御驾再行了半个时辰左右后,才被人轻轻的放了下来,在听到玲珑吩咐众人退下后,云晞才从御驾中步下。那是一个一见便令人忘俗的身影,纵使行云流水,也无法形容她这随意一站的恣意,那是从骨子中流露出的优雅,纵使承袭几百年的世家大族,只怕也无法培养出这样的风仪。单是一个举止,便已带着说不出的风流,只怕也唯有清风明月方可凝结出这般令人倾心的存在。纵是踏遍轮回,历经几世只怕都难再寻,风华绝代莫如是!只是待她转过脸来,你却不得不叹息,不是说她的这张脸不美,而是较之这样的风神,她的脸便显得淡了,明明她的每一处五官无不臻至完美,偏偏组合在一起便显得平凡无奇。这样的风仪,这样的容颜,只能令见者叹息。“不知陛下今日要穿什么出席宫宴。”
“玲珑,朕并不需要取悦他人,又何必在意穿着。”
云晞轻笑,只要她富有一国,哪怕是披个麻袋,亦会有人对她恭恭敬敬,又何必在意穿着。她略加梳洗,随意穿了一件月白宫装便赴宴而去。华宴初起,管弦丝竹,声声靡靡。空气中尽是醉人的酒香,掺杂着熏香迷离。厚厚的红毯一如大团大团的牡丹恣意绽放,带着深沉的夜的惑。舞袖飞扬,觥筹交错,纸醉金迷的大殿里,浅笑低语,酒意正酣。“陛下驾到。”
原本的春意被生生惊起,众人跪拜一地,山呼万岁声中,却又闻有君王将至,众人自是知道这是晞国女帝,却不知这两位怎么一前一后来到。凤君卿亦是讶然,不过他的讶然中却带着丝丝欣赏,两国帝王,又不存在从属关系,先后顺序,便最是敏感,似她这般,跟他几乎同时抵达,却也是最好的解决之道。他轻巧回身,便见有一人着月白宫装而来,乍看极简单素净的衣裳,却有龙纹在灯光下银芒暗闪,内敛却又不失华贵,其气质雍容天成,偏偏又带着几许优昙的温雅,风华堪称无双。而云晞自也是瞥见了前方那着玄色龙袍的高大身影,一眼见之,只觉得巍巍然一如高山,气质端凝却又有霸气暗敛,那回转而来的侧脸亦是英气非凡。云晞浅笑,凤君卿果然堪当她的对手,乍看之下,她便已然相信她来此的必要。江山博弈,亦需要棋逢对手,太简单的话,也未免少了些趣味,凤君卿到底没有让她失望。两人短暂对视后便各自入座,云晞轻举杯盏,觉得安排这席位的官员却也是尽了力,座位上虽有主宾之分,却也是没有忽略了她一国之主的身份。她来之前担心的便是怕因着席位安排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不能落了一国脸面,也不能让凤君卿过于面上无光,不过幸好没有出现让她绞尽脑汁的局面。这次倘若不是为了早些亲自了解凤君卿此人,她也无需受这等罪,不过结果倒是不虚此行。“云皇对酒菜可还满意,朕特嘱贵妃,准备了几道贵国口味的菜品。”
云晞自是知晓他口中的贵妃乃何人,她方才一踏进殿里便注意到了云萱的身影,她不以为意,既然她决意放弃日晞公主的身份,甘愿老死后宫,做那轻易便可废弃的贵妃,她又何须再将她放至心上,不过废子而已。“凤皇盛情,酒菜甚好。”
云晞抿了一口酒后从容作答,却是连提也未曾提一下云萱。“皇妹……”云萱却是不甘心这般被忽视,张口说了皇妹二字后,却在云晞的眼风下,忙即改口,“陛下素喜清淡,这几道菜想必应是较合口味……”她这番话还没说完,却已被打断。“意王殿下到!”
这一下,便是云晞亦是愕然侧目,竟然还有人在她和凤君卿之后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