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爱卿毋须再劝,朕同南漓长公主神交已久,此一战,朕定要同她公平角逐一番。”
本还有大臣欲谏言,听到这话后,将已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去。所谓的达成心愿不过是借口,其后帝王之心,已是昭然若揭,知晓再这么说也无用,又有何人愿意再出言,引得帝王犯怒。“愿陛下在前线以龙体为重,切不可事事亲历亲为,倘若您出了事,老臣万死,在九泉之下,只怕也无面目见先帝。”
此一言已是妥协,云晞得知不再有阻拦,脸上的表情也有了极其细微的松动。只是那等平静,待她看到地上所伏为何人之时,就有了巨大的波动,尽是控制不住地站了起来。“景……爱卿既然身体不适,怎又出现在此,来人,赐座。”
云晞将快要喊出口的叔叔二字,生生咽下。景延乃她父皇临终托孤之人,可以说她能躲过一劫,他居功甚伟,叔叔二字,他自是当得。只是君臣之间,如有鸿沟,纵使她不顾威严喊之,眼前人只怕也会受到他人的指点,因此她竭尽全力克制住了。她欠他们景家的,何止是恩情,还有一条命,在那等境况下,想必也只有他依旧耿直,竟为了她一个落魄公主,牺牲了他唯一的千金。此等救命之恩,又岂能因为君臣关系,而轻轻揭过。她对他的尊敬,远比表面上来得深刻的多。“老臣听闻陛下归国,再加之病情已无大碍,又如何在家中闲得住。”
云晞见他容颜枯槁,便知此一言并不属实,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景颢因国事被远派出国,老人拖着病体来此,想必以为他会随她归国,便想着早些见亲子一面,却不想,那人依旧远在天边。如此一想,云晞愈发的内疚,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景爱卿还是早些回府修养,劳爱卿拖病体来此,朕甚是不安。至于爱卿挂念之人,此刻也颇为安康,望爱卿能放心,以自己身体为重。”
云晞这番话,可谓说的情深意切,其他人听得云里雾里,景延却是知晓她其中安抚之意的,眸中霎时有些湿润。“谢陛下挂念,老臣惟愿陛下能凡事皆以龙体为先,这样也算全了老臣对先帝的所托。”
景延说完,就深深伏拜了下去,借着弯腰之际,拭去了眼中之泪。昔日,为了帝王临终之托,他狠下心舍弃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虽是为了大义,却也难免悲恸。云晞自也看到了他的那番小动作,示意退朝,也算是全了他不愿被他人知晓的心情,而御驾亲征之日也定在了三日之后。三日后,正如先前所定的一般,云晞带走了驻守云京的五万禁卫军,仅留下五万继续守护京都。虽还有一些余孽欲推翻她的皇位,却也不足惧,朝中纵有内应又如何,她有自信,哪怕她带走所有的禁卫军,他们也翻不起大浪,更别提她还留有后手。他们倘若有此决心,趁她未在京都之时,而行谋逆之事,只怕也不过徒得命丧京都的下场。日晞纵使少了她,也依旧还是他国忌惮的日晞。“有劳各位爱卿代朕监国,前线的供给就全赖各位了。”
云晞说完此话,当即便有数人跪倒在地,言称不敢。帝王这番的客套之话自是免不了,他们皆是久经宦海的老臣,自是知道此刻不可骄矜做态。云晞看着那几人尚算沉稳,面上虽依旧平静,心下却又安心了几分。他们几人平日皆为朝堂中的领袖人物,她器重他们,却也有着几分戒心。当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之时,总会对帝位有着几许渴慕,这是人之常情,她自是不会怪罪。不过倘若他们任由野心发展,那她也只能出手了,不过现在看来他们还未被权力冲昏了头,如此她也能省出一些精力来,将目光皆放在前线。全力以赴,方不负月长情这么多年的盛名,纵使是败,能觅到一对手,也是人生一大快事。简单的一番送行之后,云晞便乘坐着龙撵,率领大军离了京都。不过那简单,自是相较她的身份而言,在外人看来也已是排场十足了。自始至终,她都坐在龙撵之中,未曾露面,因此龙撵外之人虽翘首以待,却也只能失望离去。对云晞来说,名声从来不是什么重要之事,若真的以容貌为重,当初去凤临,就会露出真容。因她相信凤君卿并不是只重容貌之人,方未显真容。此举可以说是对他的尊重,因她知道,他并非那等色令智昏的庸君,他也配得起她的百般计谋。这般想着,云晞倒生了几分奕棋之心,此行注定会相当漫长与平淡,下棋倒能增点乐趣,可惜对手难逢。无奈摇头,她打开暗格,欲自己同自己下棋之际,龙撵外却是传来了一道声音。“陛下,此去边城,凶险难当,望陛下允臣相随。”
大军离了云锦城后,不过行了数十里地,就被人阻断,便连云晞都没有想到,会在不远处就遭到阻扰,因此脸上也闪过了一抹惊异。而待她听清楚声音后,不由无奈一叹,明明已经相嘱,令玲珑驻守京都,却不想她还是跟了来,听她所言,似乎还想代她坐于龙撵之中,为她挡去一些危险。当真是关心则乱,那些杀手在绝对的实力之前,只怕连她的帘幔都触不到,又怎么会对她构成威胁。“玲珑,你留在京都远比跟随朕来得有用,况且就算你不相信朕的实力,也当相信这五万禁卫军的强悍。”
云晞的声音在暂停了一瞬后,方缓缓响起,其音清泠,众人虽未见其容颜,此刻却也有了一丝迷醉。“玲珑不敢。”
而这众人之中,自然不包括,与她朝夕相处了数年的玲珑,她听闻云晞之言后,迅速地反应了过来,随即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既然她们主子已然下定了决心,那她徒留,也不过耽误行程,再则说她们主子的实力,确已经到了骇人的程度,根本毋须她去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