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太尉大人。”
一道女声从管家身后传来,但是踏入屋门的却是一个太监打扮的人。“映容?”
苏清河看清此人样貌后,一下就认出来。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皇后身边最得信任的人。苏清河摆摆手,让管家下去,“映容姑娘这是……”究竟奉谁的命令来的?这个时候找他又能有什么事?其实苏清河的事对皇上来说有点棘手。说他犯了什么案子,也没有,就连跟明王妃之间除了爱慕,也是清白的。谁心里都会有个念念不忘的意中人,总不能因为他喜欢明王妃就判了他什么罪吧。若说他没犯事,他跟明王妃暗中也有联系,并且明王妃那边也已经说了,当年将穆婉蓉跟苏清河绑在一起,就是他们使的计策。可是,这件事吃亏受伤的是穆婉蓉,跟其他人也没什么关系,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明王妃犯了严重的欺君之罪,苏清河最终也只能跟着明王妃去落案,可这罪名到底该怎么说,皇上那边还得跟人斟酌。毕竟这关联到皇家丑闻,说辞上需谨慎。映容走到苏清河面前,没有再像往常那般向太尉大人行礼,直着身子微微颔首,“我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的。”
虽然没有经过皇上,可皇后要派人来见一下苏清河,把守太尉府的兵卫也难拒绝。毕竟皇上没有下达绝对的命令,在宫中皇后跟皇上知会一声也不算什么事。“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苏清河问。心下却更加狐疑。皇后怎么会让人来找他?“皇后是重情之人,最看重的就是那些痴情男女间的那份感天动地的情。皇后说,你跟姚敏的事根源就在一个深情,姚敏念着不该念的人,你也是。尤其是太尉大人对姚敏的情意令皇后娘娘十分感动。”
映容道。“惭愧。”
苏清河道。“对于姚敏,皇后娘娘一直视为亲生女儿,结果却翻出这样的真相,令娘娘哀痛。虽然很生姚敏的气,可想想也是看了二十年的女儿,已达母女连心般的感情,明王不忍要姚敏的命,皇后娘娘也实在不舍。姚敏马上就要被发配边疆,皇后娘娘想给你们一个机会,让太尉大人去送送她。皇后娘娘说了,虽然姚敏对太尉大人无情,但此时心里一定念的是太尉大人。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不会不知道太尉大人对她的好。”
“谢皇后娘娘!”
苏清河下跪,拜了拜。“明王爷说了,不想再见到姚敏,皇上已经下旨,明早就派人送她上路,皇后娘娘已经说服皇上,准你在她临行前见她一面,算是送别。太尉大人尽快准备去吧。”
“现在?”
苏清河一愣。映容点点头,“对。皇后娘娘不想给世人留下什么言语,不会让你送姚敏出城,只能允许你们今夜去牢中见她。太尉大人自行把握这最后一面的机会吧。皇后娘娘也只能做到此步。”
“罪臣,谢皇后娘娘!”
苏清河再次拜谢行礼。映容站着不再说话。苏清河起身,“我这就去准备,请映容姑娘稍等。”
不一会儿,苏清河就从内间藏室取了一壶酒出来,“映容姑娘,请!”
映容看了眼苏清河手中的酒壶,“太尉大人就准备这个?”
“这是我珍藏了二十二年的桂花酿,从敏儿出嫁时就开始存着。”
苏清河道。映容走过去,从苏清河手中接过酒壶,看了看,又亲手拔掉壶塞,一股沉醉的酒香飘出。“映容姑娘,这酒是给敏儿喝的,没有问题。”
苏清河知道映容的意思。映容笑笑,将壶塞盖好,“苏大人,此行路远,长途跋涉,姚敏做惯了王妃,怎能受的那样的苦?你这太尉府又没有被抄,值钱的东西总还是在的,你就不为姚敏准备几件,也好路上打点用?”
“多谢映容姑娘提醒,我倒是忘了。”
苏清河一拍脑门。他真是犯了糊涂,最基本的东西都想不到。“我这就去准备,还请姑娘再等等。”
这一次,苏清河准备的时间长了些,收拾了一大包东西。以前收拾东西这种事从来不需要他插手,现在亲手做起来有些笨手笨脚,不过为了心爱的女人,也是细心。见苏清河准备好,映容便带着他出了太尉府。府外一直有通向宫里的马车候着。明王妃此时已经从明王府移交到宫中刑事房的大牢。刑事房不同于刑部大牢,专门处理皇室中人的案子。姚敏作为明王妃也就被发配到了他们手里。苏清河趁天黑前进了宫,被人押送到了刑事房。因为已经得了皇后的口谕,映容让人都到了牢外,只留下苏清河与姚敏隔着铁栏面对面。“敏儿。”
苏清河将包袱从铁栏塞进去,“准备太多的东西也不好拿,我就准备了些值钱的物件,还有些银票,上路之后你见机会给自己打点着,你聪明,不需要我嘱咐你该怎么做。”
一身囚衣的姚敏披散着长发,盘腿坐在牢中,见苏清河来了,并没有挪动,淡淡的问,“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也就是我会来吧。”
苏清河道,“明王虽然保下你一命,终是不会再来看你。世子他……”苏清河没有再说。明王府这边的情况他清楚,管家花了不少的银子替他从看守的兵卫口中挖出些外面的传闻,根据传闻,他拼装出了大概。明王府与皇上是想瞒住所有的事,可是经过碧波湖的大动静,再加上有人故意“运作”,根本拦不住。这些“运作”的人当中,聚义庄的人除去,还有庆王府,杜贵妃,包括明王府的二公子司马昱登,根本就不缺逮住机会落井下石之人。对司马昱登来说,这是他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上位机会,对于明王府的政敌,肯定是打压明王府的借口,而对于杜贵妃来说,定然不会放弃这次编排皇后的靶子。就算皇上严加下命,一股力量不够大,各方面合作起来,哪能被拦得住?纸里包不住火,没有不透风的墙啊!“都自顾不暇,还来管我。”
明王妃瞟了眼苏清河。说实话,她一直都看不起这个男人。在她看来,一个人不管背地里做多少事,表面上都应该受人敬仰,在这点上,苏清河做的差多了。他是一步步爬到了太尉,可却得不到满朝的认同,就是他的失败。她爱的是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朝堂上意气风发尊贵威严,杀敌时英姿飒爽傲气凌人,是众臣眼中的天之骄子,是全民百姓心目中的不败之神,文武兼得,气贯长虹。她从来没有得到他,却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也是另外一种成功吧。想起这些,明王妃唇瓣就又泛起微笑。苏清河知道,这样的笑容不属于他。这个时候,她所想的还是大皇子司马烽!她完全就是被司马烽给毁了!“敏儿!”
苏清河沉声叫道,从身边的提盒里取出酒壶,与一双酒杯,亲自斟满,“没有准备菜,就把这酒喝了吧,二十二年的桂花酿,我一直珍藏,原本是想带进棺材,就当是你陪伴我。”
“二十二年?”
明王妃看向苏清河,那柔美的微笑化为了讽刺,“你啊!”
说着,站起身,缓步走到铁栏旁,与苏清河面对面坐下,“来吧,今日我就陪你这个痴情汉喝一杯,也是了了你的心愿。”
明王妃从苏清河手中接过酒,一饮而尽。苏清河陪她,一起干了。“你不用担心,死不了,我就会好好活着。要是死了,我可就不知道穆婉蓉的女儿会落个什么下场!不过,如果我死了,你也要把消息烧给我。”
明王妃道。“敏儿,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敏儿,你怎么了?”
苏清河正说着,见明王妃突然捂着心口急喘起来,“快来——”他正想叫人,自己竟然也胸口发闷,呼吸困难。“酒……酒……”明王妃指着那酒壶。“酒?”
苏清河也瞬间明白了什么。“是……是谁让你……来的?”
明王妃后悔自己现在才问出这个问题。苏清河能来看她,本身就有问题啊!她现在是什么人?跟苏清河有什么关系?皇上又是什么样的性情?怎能轻易允许他们见面,来个临别?“是……是皇后!”
苏清河咬牙吐出几个字,一手扶住铁栏,一手伸向明王妃,“敏儿……”“皇后!”
明王妃已经难受的倒在地上,眼底迸出浓浓的恨意,“皇后!”
“敏儿!”
苏清河想要拉住明王妃,可终是无力,顺着铁栏倒下。“皇后,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明王妃怀着深恨,不甘,倒在地上,瞪着一双大眼不瞑目。待两个人都没了气息,映容从牢外走进来,边道,“苏大人,时间到了,该走了。”
突然止住脚步。跟在她身后的太监侍卫看到断了气的两个人,立马惊呼,“快,快快禀报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