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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见到玄奘大师的时候,他正沐浴在清晨有些冰凉的阳光里,清晨的阳光在他的脸上呈现出明暗不一的光影。
看到身着僧衣的悟空过来了,玄奘大师就一直笑吟吟地看着他,似乎对云初这副样子非常的满意。 在侧的窥基大师看了一眼小沙弥,小沙弥就抱来一个蒲团放在了玄奘大师的左手位置上,正好与窥基大师相对。 “有所得吗?”玄奘大师径直问道。
“无所得。”云初实话实说。
“还以为你天生就具有佛性,看来老衲高看你了。”玄奘大师有些恨铁不成钢。
窥基大师生怕这一对父子吵起来,就笑道:“出身是一方面,弟子以为悟性更加重要。”玄奘道:“孔雀冥顽不灵,凶性难改,吞佛祖入腹,佛祖本想从其便门而出,又顾虑玷污其真身,于是剖开了孔雀的脊背,跨着他来到灵山,欲伤其命时,被诸佛劝解,伤孔雀犹如伤其母,因此留孔雀在灵山会上,还封赏了他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 可见,佛性本就自成,与修不修,悟不悟的关系不大。”
窥基大师闻言悲伤的看了云初一眼,就缓缓闭上自己的眼睛。 玄奘大师又对云初道:“你准备如何成佛?”
云初道:“普渡众生。”
“且问你,如何普渡众生?”
“愿意解尘世眼前三千难。”
“难从何来?”
“长安!”
“长安之难何来?”
“因贪嗔痴之故。”
“如何解难?”
“暂借法师金山一座,不增不损,两年后原物奉还。”
听云初说到金山,窥基大师立刻睁开双眼,目射神光死死的盯着云初。 玄奘大师平静无波,瞅着云初道:“若是不借会有如何后果?”
云初同样平静的道:“刀兵四起,哀鸿遍野,即便是佛门僧众手持方便铲,也掩埋不尽遍地的尸骨。”
玄奘大师又道:“若是法器损毁又如何?”
云初双手合十道:“从此世间只有悟空和尚,再无云初此人。”
窥基大师唯恐玄奘大师一口答应,立刻道:“悟空何如法器之重。”
云初瞅着窥基大师道:“悟空可再造一枚金山法器。”
窥基大师闻言,居然点点头,然后对玄奘大师道:“广福寺法器可停用两年。”
玄奘大师瞅着云初道:“不可扭转吗?”
云初叹口气道:“能,只是需用悟空这颗首级为引。”
玄奘大师长叹一声道:“皇帝孤傲高绝,非善事。”
云初道:“他不能随随便便就把无罪之人丢到悬崖之下。”
玄奘大师沉吟片刻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云初自怀中取出一本札子,恭敬地放在玄奘大师面前。 玄奘大师拿起札子就看了起来,只是看了几眼,就惊骇的道:“苦难如此之重?”
云初道:“亿万黎民十年之功,将毁于一旦,百姓,家国恐将进入新的轮回。”
玄奘大师安静的看完札子,并没有交给脖子都伸长了的窥基,而是要来烛火,就地点燃,等札子彻底化作飞灰之后,才对窥基道:“去准备把,宜早不宜迟。”
云初起身,向玄奘大师叩首,这是一个真正慈悲的人。 等云初离去,窥基大师就看着玄奘大师欲言又止。 玄奘大师喟叹一声道:“长安,又将是血海滔滔……” 窥基大师道:“佛祖以强力制服孔雀,从此佛门又多一尊菩萨,法师何不趁机借助这场劫难,让悟空毁弃法器,平息劫难,而后入我佛门呢,贫僧以为,法器常见,悟空不常见,若是悟空,悟能,悟净入我沙门,合该佛门大盛。”
玄奘大师抄起身边粗大的手杖,抡圆了砸在窥基的头上,趁着窥基眼冒金星之时大喝一声道:“咄!醒来!”
云初从广福寺出来的时候,温柔,狄仁杰都在门口等他。 狄仁杰一把拉住云初的胳膊道:“借到了吗?”
云初点点头道:“借到了,只不过两年之后要还。”
温柔道:“还不上怎么办?”
云初面皮抽搐一下道:“从此,世间再无云初,温柔,狄仁杰,真的只剩下悟空,悟能,悟净三个和尚了。”
温柔抬手摩挲一下自己的光头道:“也不差啥了,无非是脑袋没毛罢了,凉快!”
狄仁杰瞅着温柔道:“这一次千万,千万莫要肆意胡为,我们不为皇帝想,也要为大唐的百姓多想想。”
温柔奇怪的看着狄仁杰道:“你觉得我会坏事?”
狄仁杰道:“我只是觉得皇帝要是薨了,你必定会举杯相庆。”
温柔瞅着狄仁杰道:“你不会吗?”
狄仁杰道:“我一般会在皇帝入土之后再举杯相庆。”
温柔怒道:“这有什么差别吗?”
狄仁杰道:“一个符合礼,一个不符合礼罢了,说真的,小孩子当皇帝才是最受人尊敬的,你说,老天为何不给我们兄弟三个一个两岁的童子皇帝呢? 我一定会保证这个孩子皇帝可以平安长大,再……” 温柔不等狄仁杰把话说完就插话道:“再弄死,再扶持一个月子里的娃登基为帝?”
狄仁杰怒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柔嘿嘿奸笑道:“我是这个意思。”
自从这两个人当了和尚之后,性情变化很大,好像真的觉得自己已经遁入了佛门,四大皆空的啥话都能说。 “说起来,你阿耶对你真的很好,不像我阿耶,总是问我要钱,他总觉得我现在家财丰厚的堪比那些世家了。”
“大行城那边的生意对你来说很重要,所以,你要多用心经营那边的才好。”
温柔点点头道:“也不能只卖咸鱼跟海货,路途遥远,赚不到几个钱。”
云初笑道:“生意都是开拓出来的,没有使用,就没有生意。”
狄仁杰道:“既然你阿耶答应把广福寺的法器借给我们用了,从现在起,我准备好好的抄录我的经书,温柔写他的泣血奏折,你好好的想一想,一旦事情爆发该如何应对。”
自从住进广福寺之后,云初的耳目反而更加的清晰了。 这个世上,很少有佛门不知道的事情,别看他们总是待在偏远的寺庙里,可是呢,论到消息灵通,云初他们搭建的消息渠道还远远不如。 皇帝,皇后还在回洛阳的路上,所到之处,依旧在横行无忌的处理地方豪强,这一路,堪称是杀回去的。 随着皇帝,皇后的銮驾越是靠近洛阳,洛阳城里的勋贵们就跑的越发厉害,即便是逃窜到长安的勋贵们也感受不到半点的安全。 因此上,就有更多的勋贵子弟一路向东,准备去倭国为自家的家族寻找一个安稳的可以生活的地方。 云初辞官出家的消息,比皇帝的銮驾快的太多了。 就在人们还在怀疑这是一个谣言的时候,云氏商队,云氏店铺,工厂,已经开始清理自家在流水牌子上挂着的商品名录了。 从商队掌柜的回到长安的第二天,属于云氏的工厂,店铺,商队,就不再接任何新的订单了,已经有的订单,也顾不得价格,开始以现在的价格迅速交割,哪怕要赔很多的钱财,也在所不惜。 最重要的是,云氏开始向外售卖自家的产业了,这个举动对于一个家族来说,就是衰落的开始。 当然,云氏依旧保留了大食堂,棉被,床上用品,玩具,以及杀毒药产业,其余的比如万年酒,皮料工坊,造纸工坊,印书工坊等等产业,都在向外售卖中。 唐人商贾们多少有些利欲熏心,或者说他们被十余年来的平安蒙蔽住了心智,觉得这一次倒霉的是云氏,与长安无关,没有一点大户逃跑,纷纷景从的炒股的自觉。 云氏出售家中产业的消息,很快就送到了李治面前。 听完武媚讲述的消息之后,李治叹口气道:“这个二百五这一次看样子真的是伤心了。”
武媚道:“毫无臣子的自觉。”
李治沉吟一下道:“长安还平安吗?”
武媚道:“百骑司禀报,长安一如既往的平安,云初的辞官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长安人在茶馆酒楼上说此事的多,做出实际行动的几乎没有。 万年县在主簿沈如的带领下一如既往的办公,底下的官员们虽然有些人心惶惶,不过,大多是云初的亲信,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陛下下旨,要他们各安其所,事情也就平息了。”
李治点点头道:“看样子,你也趋于不改变长安官场是吗?”
武媚道:“云初之才,非旁人所能替代,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臣妾才针对他,在大唐,不可替代的只有陛下。”
李治道:“小心了,云初很早以前就告诉朕,长安与其余地方不同,就像是他弄出来的水车,投石机一般,很多看似无用的东西,其实都有很大的作用,假如皇后找不到一个可以媲美云初的人,最好萧规曹随,莫要自作聪明。”
武媚道:“长安也不过是由人来治理的一座城,给臣妾些许时间,或许就能搞清楚整个长安的秘密所在。”
李治摇头道:“云初说长安没有秘密,朕也愿意相信长安没有秘密,所以,皇后你应该明白,这一次是你极力推动长安变革。 既然你信心百倍,那么,一旦出错,皇后准备好承担后果了吗?”
武媚摇头道:“臣妾这都是为大唐着想,怎么可能因为臣妾做事有瑕,就要遭受惩罚呢?”
李治指着武媚长叹一声道:“既然担心,既然没把握,为何还要去触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