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警察陷入了救老妈还是救老婆的两难境地，如果让两个要饭的离开厕所，这大雪寒天的，搞不好就会被冻死在哪个旮旯或者马路边，那样事情就大了，虽然是要饭的，好赖也是两条人命；如果让他俩留在厕所里，人家厕所保洁员就要被扣钱。这年头，挣点钱比老虎嘴里掏肉还难。怎么办呢？

就在两个好心警察为难的时候，忽然厕所门被推开了。

从外边走进两个人，一男一女。两个好心警察和厕所保洁不认识这两个人，高山认识。但是他只认识其中一个，就是那个男人，他是卖糖葫芦的许立新。跟在许立新身后的女人当然是他的老婆霍翠洁，只是高山不认识而已。高山刚张口，女保洁抢先说话了：“现在不能上厕所。有人把这当旅馆了。”

许立新乐了，说道：“我不是上厕所的，我是来找他俩的。”

他有点小激动地对高山说道：“大哥，终于找到你俩了。谢天谢地。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俩在小树林里找半天没找到你俩，听见这边吵吵嚷嚷就过来了，没想到，你俩真在厕所里。”

女保洁惊奇地问许立新：“他俩是你的亲戚？”

许立新摇头：“不是。我跟他不认识。”

女保洁更加惊奇：“那你刚才叫他大哥？”

许立新嬉笑：“大姐，现在我还叫你大姐呢，咱俩就一定认识？相逢何必曾相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五湖四海之内皆兄弟，对吧？大姐。”

两个警察想笑不敢笑。

女保洁恶狠狠地瞪许立新：“我没时间和你废话。你找他俩干啥？”

许立新告诉两个警察：“是这么回事。刚才他从我那买了糖葫芦。我回去跟我媳妇说了这事。我媳妇看见下雪了，担心小女孩被冻坏了，就让我来找他俩，让他俩到我家去住。咱家很穷，但是，咱家不缺人性。什么叫人性？就是对跟自己不相干的人的同情心。是人就应该有同情心，没同情心就是没人性，是不是这么个理？大姐？”

保洁员脸色铁青，愤怒地质问：“你骂谁呢？”

许立新嬉笑：“我可没骂人，我就是讲一个道理。当着警察的面，谁敢骂人？哎，这，怎么警察还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高个警察说道：“没事没事，什么事都没有。这个大哥，您好人有好报。我谢谢您了。”

许立新晕头了：“你谢我什么？”

“大哥您今天干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您将来肯定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

许立新笑了：“原来警察也这么幽默呀？”

“警察也是人呀。大哥，您家在哪？我用警车把他俩给您送家去。”

他又对高山说道：“这位大哥，您别站着啦，赶紧谢谢人家吧，你俩真是遇到好人了。”

高山对许立新拱拱手，淡然说道：“谢了。”

高个警察打量着高山，感叹：“这位大哥，我看您这气度，不象要饭的。您好象一个大老板。您看的什么书呀？”

高山举起书对着高个警察。高个警察仔细瞧着书，念道：“《菜根谭》。”

他挑起大拇指：“大哥，我服气了。您这是秦琼卖马，杨智卖刀呀。”

高山面无表情地道：“不敢当。小草，起来，咱们住更好的房子里去。”

小草爬起来，顺手就卷破烂褥子。高个警察急忙道：“小朋友，烂褥子咱们不要了，呆会叔叔给你一床新被子，新褥子。”

许立新道：“不用你们给，我家里都有。咱那被子虽然不是新的，但是，保暖。”

高山对许立新再次拱手：“谢了。”

他又对小草道：“小草，你跟警察叔叔去警车里等我。我把这些烂东西扔了。咱们不能给这个阿姨留下一个烂摊子。”

高个警察再次挑起大拇指：“大哥，您高！一看就是讲究人。”

高山淡淡地说道：“生活可能卑微，自己不能卑贱。”

高个警察挑起大拇指：“高！”

高山扔了破被子烂褥子，带着小草和霍翠洁一起坐进警车里。许立新骑着电动车跟在后边，他们奔向许老板的包子铺。

高山坐在警车里，冷眼打量马路两边高低错落的楼房，嘴里喃喃自语了两个字：“婷婷。”

在路灯的映照下，高山的眼角泛起晶莹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