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你给我出来！哇~~~”处在崩溃边缘，小九的鼻涕眼泪涌得像喷泉。

他觉得特别委屈：「怎么那么倒霉？我是这个世上最倒霉的小孩。」虽然止不住眼泪，但他为了给自己壮胆，还是朝周围尖声喊道：“出来，你给我出来，呜～有什么好笑的？呜～”

“咯咯咯......咯咯咯......”

这笑声更加放肆，小九哭得更厉害了，“你能不能别笑了，哇～”

他哭了多久，那声音就笑了多久。

也不知过去多长时间，他终是哭累了，也麻了，那笑声对他来说也没那么害怕了。他吸着鼻涕，使劲蹭在脏衣服上。

笑声渐渐消退，周围再次陷入死寂。

“有人吗？”

小九哑哑地问。

......

等了片刻，他怀疑刚才听的是幻觉，无声恐惧每一刻都在拨弄他的寒毛。

「叶子姐呢，我在哪呀？」像是发泄似的，他大声喊道：“喂~~~！”

微风不厌其烦地抚摸着百栗丛，偶尔还会兼顾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小九还是那样如木偶般一动不动，一层像墨水的东西侵入了他的眼睛。

“喂～”处在黑暗中，也不管有没有回应，小九还是不断朝四周呼唤——也算是在安抚情绪。

他换个姿势坐着，小脑袋一会转向左边，一会转向右边；偶尔还会突然转身做出一副要挠人的姿态——什么都没发现，他又有点失落。

眼睛痒痒的，他不敢挠，生怕错过任何需要在意的动静——他不知道自己瞎没瞎，又或是自己还活着吗？尿骚味还残留在周围，裆部的尿渍已转凉，他甚至怀疑这些感觉是否真实：「鬼应该不会尿裤子吧？」

「脱了吧，反正也没人。」小九警惕地脱下裤子，随手朝周围一扔。

干爽的感觉让他轻松许多。

“咦？”

突然一声疑惑，他察觉了什么。

「唉！裤子呢，怎么没听到落地的声音？」他反复确认记忆，喃喃地说：“丢哪了？”

再次环顾四周，哪怕看不见，他也感觉有许多目光盯着自己，寒意由下至上再次冲了他一遍。

吞了吞口水后，他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手抖脚软地趴在地上找起了裤子。

「应该是丢这了啊。」越找不到越着急，他趴着找了好几圈，毛都没摸到，泄气地直接躺到了地上。

在这个分不清方向的地方，他不敢随意走动，唯一确定的是自己没把裤子扔多远。

待稍微冷静下来，他反而犯起了迷糊。

「‘咯咯’声是谁呢？听着像个阿姨......」

「那个讨厌的声音，听叶子姐讲过是妖兽来袭的警报。」

「神啊，保佑叶子姐不要被妖怪抓到......」

「噢，那个阿姨呢，为什么不笑了？说到底她是在嘲笑我吧......」

「那些人为什么要把我送来工厂呀？......虽然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叶子姐住在这里......可恶，那个缠着叶子姐的家伙和监工大人一样可恶......」

他累了，呼吸逐渐均匀，眼看就要睡去。

「这是梦吧？」

他感觉自己在不断下落，一种诡异的力量在拉扯他的身体，令人反胃的失重感蹒跚袭来。

片刻后，他仿佛撞到了什么，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眩晕感依旧死皮赖脸地缠着他。

“嘶~~~”他揉着火辣辣的屁股，因为没有穿裤子的关系，上面还粘着些颗粒。

「土？」

值得庆幸，他回到了百栗地中。地上凌乱的脚印，叶子的血迹，那条混着尿渍的破裤子，让他对回来的事实深信不疑。

“咯咯咯......”

“嗯？！”

小九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

他四处张望：“谁？”

叶子姐和那些牲货，还有那个可恶的监工早已无踪影。

“咯咯咯......”

发声位置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

当他机械似的转过头，一个？一只？一头？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他身旁站着一生物，如果能称为生物的话。

“......”这么近的距离，他很意外自己没被吓死。

未知生物的身体挂着许多苔藓杂草和树枝，露出的皮肤好像是石头又像是树皮。小九大概能分清它的四肢，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头的巨大三角骨头。可笑的是这玩意儿居然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大衣。

三角生物忽然动了下，小九只瞧得它的三角脑袋瞬间扭转了九十度。这一转，也让小九看到了它脑袋侧后方的模样，那里贴着一个白色的动物面具，眼睛和嘴巴的位置冒着一些黑色气体。

“咯咯咯！”

突然溢出的笑声，原来是从这个面具的嘴巴里发出来的......

季风季 ☳「午｜6/8 」

“人類...”

与记忆中的那张面具不同，说话的正主是一头像巨蟒的庞然大物，他长着一个很小的椭圆脑袋，几根奇怪的麻花辫，给飘逸的绯红刺发蕴了一些古朴之味。

各式各样的金光图文贴合着他的身躯，宝石般的鳞片熠熠生辉。它那两只肌肉组织大到夸张的手臂环抱在胸，摆出一种傲视天下的姿态。而那些挂在他的身上稀稀落落的布条，则让它看起来野性十足。

目测它没有眼睛，整颗头上的器官仅有一张爆出獠牙的嘴。这张脸确实诡异，简直就和那黑幕一模一样，深不见底。

黑幕里的人惊恐万分，但他们更多的是替卧九捏了把汗，大气都不敢喘。

「真的在说话......」自认是见过大世面的卧九，这会儿也压不住心中翻起的波澜，他克制着情绪问：“你是，祖？”

“人類……汝不畏吾？”

「没有否认。」

卧九沉默了片刻，冷哼一声算作应答。

人类历史中，有关祖的记载有很多，但大多都是些无意义的内容。卧九人生中遇过的祖，基本都符合人类的普世认知：没有思维，没有欲望，遵从没有规律的本能行动，虽有神秘力量，却无从定义强弱。「历史里从没有人祖交流的先例，世界怕是要变天。」

“甚是有趣，甚為有趣，哈哈哈哈～”红毛祖大笑不已，爽朗的笑声震得整个钟乳石地面微微发颤，周围的鬼魂更是接二连三地闪现而逃——卧九本以为这些鬼魂是没有思维的，现在他不得不重新考虑目前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