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听说了夜里的事情,和婉容她们几个只把消息瞒得严严实实的,都怕徐明薇听了心里难受,却不想她从头到尾问都不问一声。上了夜就让婉容把门给栓了,渐渐的婉容她们也全都养成了习惯,竟都不去打听傅恒夜里歇在哪个院子里了。倒是傅恒,渐渐觉着樱桃这儿清净,又不好歇在书房里,省得王氏又来念叨,便时常宿在她屋里。青梅几个不知道内情,平日里只把樱桃都快瞪出个窟窿来,又羡又妒,却做了姐妹情深的样子,一味捧着樱桃,面上看着倒是和睦得很。傅恒院子里的一看这个风向,渐渐地也看重樱桃屋里的起来,就连去大厨房领食盒,都先紧着她们院子里的给了,落在青梅眼里,又怎么是个滋味。原也是一同进的傅家,论颜色,樱桃生得还不如自己,就连后来的两个,也只有璃虹能和她较一长短。青梅从头到尾都没把樱桃放在眼里过,到头来偏偏就是她冷不丁地冒了出来,竟成了一家独宠之势!伺候青梅的落霞见她这些日子眉心紧锁,倒也知道是为着什么,只劝道,“姨娘也宽些心肠,前头爷宠您的日子也不是没有过。但耐心等候,总有云开见月明的时候。”
青梅叹气道,“便是没有过,才叫人这会儿看着眼热。上回姑娘回来,可有什么说头没有?”
落霞晓得她说的是谁,摇头道,“姑娘难得回来一趟,上上下下多少人盯着,莫说是叫人递个话了,太太那头便是一刻错开眼都没有的。”
“用过了回头就扔,也没那样便宜的事情。”
青梅扯着手里的帕子,眉间满是阴郁,落霞瞥见一眼,心里便是一惊。她原本就是傅宁慧院子里的三等丫头,也不起眼,后头被安插到了青梅院子里,替主子两头递了话。等到傅宁慧嫁了出门,她渐渐地也就收了心,倒是投到了青梅底下。“你挑个方便的时候,替我送个口信去。要是还不肯全了我的念想,也别怪我把她当初害了绿珠红珠的事情给抖了出去。她给的那包药粉,我可还留着皮儿呢。”
落霞吃惊地抬头看她,一半脸色隐在窗框影子里,晦暗得很,只一眼便叫人心底发凉,仿佛逢魔。一时稳下心神,才正了颜色,应道,“奴明儿轮休,就往秦家去递了话。”
青梅转了脸,笑意盈盈,许道,“我一向知道你的,办事再妥帖不过。这次是好是坏,全在你了。”
落霞越发低下头去。到第二日,报了门上,只假借了要回家送月钱,为了避人耳目,连车都不肯租,一路拣了小道摸到秦家。也是她运气好,秦简瑞这一日出门去了,家里能做主的只有傅宁慧在。听是落霞来,傅宁慧心里便有数,叫李叔客客气气地请了进来,才摒退了闲人,问道,“你主子青梅,哦不对,该改口叫她一声青姨娘了。这次叫着你来,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落霞教她讥笑的眼神看得脸红,便将青梅的意思直说了,更不敢抬眼看了傅宁慧。“小小姨娘,也敢拿着东西来要挟人了。却不想想,这事儿就算她抖落出去,有几个肯信的?弄死了绿珠红珠,与我有什么好处?到时候我反咬她一口,为着争宠才暗地里下了毒,你看看又有几个会信。当初就是看着她傻气,才挑了她做事。落霞,你却是个聪明的,没想到放在青梅身边这么些日子,竟也蠢笨了。”
傅宁慧好整以暇地吹着手里的茶碗,凉声道。落霞再也忍不住,普通一声跪倒在她跟前,“姑娘救我。”
一时情急,竟连旧事的称呼都用上了。傅宁慧起身扶了她起来,拿帕子包了个贴了生辰八字的小人递到她手里,附在她耳边又是一阵轻声细语嘱咐,只把落霞听得脸色煞白。“姑娘,真要这样做了?”
落霞有些于心不忍,青梅虽然蠢笨些,却是真心待她好过的。“法子我是已经交代给你了,做不做,也全在你。青梅不是要我哥哥的宠爱么,便成全了她,你这么一说,她定会听你的。那包药粉的皮儿你给我细心找了,不能烧,亲自还回来才好……”傅宁慧看她一眼,又笑道,“你若是不肯,那便空手回去,你家主子那样不管不顾的,定会嚷嚷起来。但看谁肯信她的吧,到头来也全赖在她头上,你们底下这些伺候的也一个都逃不过。你便是第一个,试问是谁两头通报了,又是过了谁的手拿了药粉?你信也不信,你那主子说不过三句就能把你给抖出来?回头是个什么下场,你是个聪明人,自己晓得吧?”
落霞眼里神色渐渐安定下来,伸手稳稳地接过那纸扎的小人,说道,“姑娘,奴听您的。”
一时便起身去了。傅宁慧又低头去绣手里的青色帕子,偶尔抬头看一眼日晷,算着时候,秦简瑞也该回来了,嘴角慢慢露出个笑容来。徐明薇,我且伸手替你扫去个心黑的,也算全了同窗情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