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东西翠竹也看不上眼，可天儿太冷了，小宝一直被抱在怀里也不是回事，看他爹取下来一条破棉被，到底没有出声阻止。

　　李秋岁这边一说话，她马上开口应和，“那趁着天色还早，咱们去逛一圈，顺便买些得用的东西回来，我这回领的月例还在我身上。”

　　月例发下来，翠竹每回都交家里，这回还没来得及，就出这事了。姑娘帮的是自家，出了力，还要出钱就过分了。

　　李秋岁不和她争这个，院子里买人，衣物铺盖这些东西总归需要添置。

　　至于正院这边儿缺的东西，小到铺盖被褥，大道家具摆件，缺的东西多着呢！左右不急在一时，慢慢添置。

　　爹娘那边没回信，也不知道愿不愿意来府城生活？

　　上一回家去，给他们找了种菌蕈的营生，现下天儿逐渐冷了，不知道火墙有没有找人弄起来？还有盖砖瓦房这事，也不知道进展到哪一步了？

　　李秋岁心里跟猫抓了似的，皱巴着小脸盘算。

　　能赶在过年回李家村一趟，顺便在家里过个年，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光想想就能让人心情飞扬。

　　“姑娘，地方到了。”

翠竹轻声提醒。

　　城东就有卖棉被的铺子，主仆两个都不熟悉地界，赶车的车夫对西城更为熟悉，随便拉个人打问两句，人家给指了方向，这就过来了。

　　李秋岁收回发散的思绪，顺着翠竹的搀扶跳下马车。

　　一口气拿了十多条棉被，翠竹讨价还价上头很有一手，硬是将一百八十文一床的棉被，磨到了一百六十五文，还附送了几床草席，有了这些，尽够用了。

　　翠竹想掏自己的荷包付银子，李秋岁给拦了，塞过去一定十两的银子，喊来车夫，并铺子里的伙计一同帮忙装车。

　　要紧的买好，这就能回了。

　　回去的途中，又零零散散添置了一些东西，米、面、盐巴都买了。这样，翠竹的爹就能把日子过起来。

　　翠竹后娘那边，眼下且没人去理会，这边小宝好起来，再找那女人算账不迟。

　　遇见一间牙行，李秋岁说要进去看看，翠竹本就有劝服姑娘买些仆人的打算，就让车夫先把东西拉回去，回头再接她们一趟。

　　车夫揣着翠竹给的二两赏银，笑的合不拢嘴。他一个月的月银也不过一两出头，李姑娘这边，大管家郑福专程交代过，但凡有所差遣，让他们腿脚都麻利着些，回头说一声，他那边绝不会亏待。

　　如今得了赏钱，又卖了大管家的好，车夫还能不高兴！嘴里哼着小曲儿，抬手打了一个鞭花，马车很快消失在李秋岁的视线里。

　　“还真是有钱好办事，胡老头都乐疯了！”

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翠竹忍不住嘀咕一句。

　　“本就是如此。”

李秋岁笑笑，不以为意。

　　“姑娘，咱们买几个人合适？守门的至少要一个，洒扫的婆子也要买一个，最好能自己烧饭，这样就省了厨娘的钱。”

翠竹小小声的嘀咕。

　　李秋岁的钱匣子，她和翠屏管着呢，卖兰花得的那五百两，回家那次给出了三百两，又买了百十两的物什，手头真就没有几两银子了！

　　“要不，咱们先不买人了！”

先头郑夫人人还说让她们院子再挑几个人使唤，到时送两个去东城的宅院，又能省下几十两银子了。

　　李秋岁哪能不知道翠竹的小心思，不由笑起来，“不到那份上……你且安心，银子花了还能想法子再挣。”

　　这事是她失算了，总想着吃喝都在郑家，没有要花销的地方，赚银子这茬不急在一时，真就有些坐吃山空的架势。

　　翠竹想到后罩房的那些花，顿时来了精神。大不了她亲自跑出去兜售兰花，有青恒卖花的先例在，银钱上面心中有数，也不怕被人坑了。

　　有人进门，三四十岁的矮胖牙婆忙上前迎人，问说：“两位姑娘是想买人使唤吗？我这昨个刚来了一批新货，还没来得及朝大户人家送呢，来，两位里面请，都紧着两位先挑哈！”

　　李秋岁习惯了使唤奴仆，乍听人将其称之为货物，心底到底有些不舒服，就不愿意接牙婆的话茬。

　　翠竹上前交涉，“你尽管领路去看人，看到了合心意的，自然不会亏待你。那些偷奸耍滑，次一等的，就不要浪费我们功夫了。”

　　银州城的牙行实际上都是互通的，郑家多数习惯用家生子，偶尔也会从外头买些人进府。郑夫人从他们手上买人，都是先经过他们的眼筛选一遍，再送到当家主母面前，看起来齐整，档次上去了，银钱也就好说了。

　　翠竹没见过这位，想来还没有走到郑府院门的资格，她眼睛一转问道：“城西的郑府你去过吗？”

随即皱眉嘀咕，“怎地从没见过你？城西的马婆子你认识吗？一年到头，她总要去府里两回。”

　　虽说是嘀咕，音量可不算小，李秋岁离得近，听得很清楚。

　　牙婆离的近，自然也听的很清楚，讪笑道：“原来姐姐是在城西的郑府当差！那样的地界我老婆子还没资格上门，不过城西的马姐姐没少从我这边挑人。您先看着，上不得台面的，绝不耽搁您的功夫。”

　　翠竹满意的点点头，跟在李秋岁身后往里走。

　　今个是事出突然，出门很匆忙，李秋岁的穿着打扮都很随意，翠竹的衣裳都是郑府发放的，布料也不差，打眼看过去，单从衣着打扮上真就分不出高低。

　　打了一会子交道，这么会功夫下来，本就火眼金睛的牙婆已能看出谁是能做主的人了，凑到李秋岁跟前，笑道：“小姐且随我来。”

　　一间不大的屋子里，光线显得十分昏暗，三四十号人，男女老少都有，就这么挤挤挨挨蹲在墙角。

　　见外头有人推门进来，忙起身，不停拉扯身上的衣衫。

　　“小姐，您看，都在这里了！马婆子还没过来挑人呢！有看中的，您尽管带走。”

　　李秋岁挨个看过去，身边有翠屏翠竹两人，不缺丫鬟使唤。视线就落在适合看家护院，岁数在四十岁朝上的人身上。

　　点出符合条件的七八个人，牙婆先把人安置到一边，剩下的人，没他们什么事了，重新窝回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