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薄暖阳就真的没去找左殿,后来就发生了被呼延青气到拎箱子回家的事,又正好被男人撞上。隔日,两人拿着扎好的风筝去旁边的田地里放。那天风有点大,田地里的泥土都被吹了起来,也可能是因为第一次扎风筝,飞的也不稳,没多久,就摇摇晃晃地落到屋顶上。那栋房子是被废弃的,许多年没人住过,屋顶上长满了杂草。男人爬上去捡风筝,也没想到杂草丛里盘了条蛇,恰好咬了他一口。那一刻,薄暖阳是被吓到了,她打小就不爱哭,来百谷镇被气到无数次红眼,也没掉过一滴眼泪。但看着男人嘻皮笑脸的边哄她边把风筝扔下来,眼泪就控制不住的往下落。知道她怕蛇,又站那里不愿意走,男人无奈至极,掐着蛇的七寸走到没人的林子里,把蛇扔了进去。薄暖阳看着他腕上的印子,边抽泣边拉着他去看医生。直到医生说没毒,又上了药,才松了口气。回来的路上,她脸上泪痕还没干,男人嘴角抿得有点直,隔了好半晌,才哑声说:“薄暖阳,你别哭了。”
薄暖阳吸了吸鼻子,闷声说:“医生都说了,幸好没毒,要是有毒,你都不在了。”
“......”停顿片刻,男人没应她的这句话,重复,“别哭了,行不?”
街道上不大干净,车子驶过时,带起一阵灰尘。可那天的场景,时隔多年,薄暖阳依然记得很清楚。那是傍晚,天很热,知了很吵,街道很脏,旁边还堆着垃圾。旁边的男人手足无措地跟在她身边,高高大大的,为她遮住夕阳的余晖。然后,她听到男人声音沉而哑,却像带了无数电流,直直钻进她的每根毛孔。连身体都在颤栗。男人说:“老子心都痛了。”
—车子到了医院,薄暖阳从回忆中醒过神,阿松帮她打开车门,似乎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那句“大左怎么还不回来”,阿松说:“二少这两天应该要回来了。”
薄暖阳没表态,嗯了声,下车进了医院。呼延青那里还有病人,薄暖阳便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等。时间有点久,她觉得无聊,便打开手机,刷朋友圈。有谭水新做的造型,枝枝的产检单,康宝的小脚丫,还有许多朋友的生活日常。再往下滑,便看到了赵天蓝的朋友圈,她发了个九宫格,全是她自己的单人照。照片上的小姑娘好像很开心,笑得灿烂。“这姑娘有点眼熟,”医生办公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呼延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叫什么?”
“......”薄暖阳顿了下,抬头:“赵天蓝。”
呼延青手指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过了几秒,她确定了:“我确实见过她。”
听到这话,薄暖阳很惊讶:“她十岁就出国了。”
呼延青眉眼一抬:“我18岁也出国了。”
薄暖阳:“......”难怪那年她跑去抱左殿,红着眼说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因为后面还有病人,呼延青没多说,带着她进去,叮叮当当地搞完智齿之后,才扔了句:“搁外边等着,晚上请我吃饭。”
“......”薄暖阳觉着她十分没有人性,她脸都肿了,就不能等两天。像是看出她的想法,呼延青边按号叫下一个病人,边掀起眼皮子看她:“我吃,你看着。”
“......”—等呼延青下班,已经晚上七点,薄暖阳嘴巴还有点痛,含含糊糊地问:“吃什么啊?”
呼延青盯着她肿胀的脸,吐了句:“烧烤。”
“......”隔了两秒,呼延青倚在靠背上笑,边笑边说:“哎,逗你真太好玩了,这脸上的表情跟天气预报似的。”
薄暖阳没好气地问:“到底要吃什么?”
“吃粥吧,”呼延青止了笑声,看了眼自己的手指,“你也只能吃这个。”
阿松直接把车开到了附近的粥店,粥店有两层,一楼人挺多,没有空位,三个人便上了二楼。其它的薄暖阳也吃不了,只拿着勺子,有一勺没一勺地吃粥。反倒是呼延青,胃口格外的好。话也特别多。“刚那姑娘跟你什么关系,”呼延青抬眼看她,轻飘飘地问,“见你盯了好长时间。”
薄暖阳:“表妹。”
听到这亲密的关系,呼延青有点惊讶:“感情很好?”
薄暖阳五味杂陈,她都没脸说,想了片刻,用了个模糊的话:“跟大左关系好。”
“够复杂的,”呼延青笑,“情敌啊。”
薄暖阳:“......”呼延青放下勺子,抽纸擦嘴:“你老公确实招人。”
“不过,”顿了两秒,呼延青皱了下眉头,难得犹豫,“这小姑娘可厉害,要是关系不好,你小心点。”
“......”二楼很快也坐满了人,变得吵闹,烟火气也重。呼延青单手支着下巴,盯着她看了会,慢慢说:“我在国外念医科那会儿,她进来念心理学,她年纪小,又是以专业课第一的成绩特招进来的,再加上长得不错,性格又活泼,所以很引人注目。”
“不过我那时候快毕业了,很忙,刚开始不认识她,”呼延青转头看向窗外,眼神有些古怪,“后来学校里发生了件骇人听闻的事,我才注意到她。”
“听说她们做心理的自身心理都有点毛病,因为承受了别人太多的负能量没办法消化,所以她们也会有自己的心理督导。”
“恰好,我的一个亲戚是心理督导,她手上呢,有个姑娘,心理一直有点问题,但多方努力下,控制的一直很好。”
“后来,忽然有一天,这个姑娘从学校的大楼上,跳了下来。”
听到这,薄暖阳感觉凉意从脊椎上蹿了进来,她咽咽喉咙:“赵天蓝干的?”
“哪能啊,”呼延青忍不住笑,“要真是她干的,她还能好好地回来?”
“......”呼延青接着说:“学校也调了那天的监控,没有任何异常,就是她自己爬到楼顶,然后纵身一跃......吧唧!”
眼前瞬间有了画面感,薄暖阳忍不住打哆嗦。呼延青瞅她:“哦,对不起,忘记你怕鬼了。”
“......”见她还有心思调侃自己,薄暖阳没好气地问:“你想说什么呀?”
呼延青盯着她看了两秒,模样有点无语:‘我不是你老公,跟我撒什么娇?’“......”停了两秒,呼延青又笑:“后来那姑娘的督导反反复复地看了视频,觉得那姑娘状态不大对劲,在天台上来回走了十秒,中间还有过犹豫,整个状态,就像是身边有人在跟她说话。”
薄暖阳往阿松身边靠了靠。妈的。好恐怖。阿松咳了声,起身:“夫人,我去车里等您。”
“......”等他离开,呼延青挑眉:“你瞅瞅,你对人家做什么了?”
店里人来人往,但薄暖阳依然觉得怕,干脆换了位子,坐到呼延青身边,然后从容地说:“好了,接着说吧。”
“......”看着她的举动,呼延青兀自笑了会,也没再嫌弃她,接着说:“但天台上确实是没人的,最后也就只能认为她是自己跳下去的,但督导私下里跟我说过,怀疑她被人催眠了。”
薄暖阳问:“赵天蓝?”
呼延青摇头:“这事没有证据,不能乱怀疑人,只是那姑娘在她来之前,一直都好好的,她来之后,两人关系突飞猛进,紧接着,那姑娘就出了事。”
“......”“让我觉得她不简单的,”呼延青手托着下巴,“是那个场面,我一个医学生都要吐了,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跪在血水里盯着那个女生。”
说到这,呼延青暂停,像是疑惑,说的很慢:“更关键的是,她做了个食指轻擦下巴的手势。”